第81章 第 81 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1696 字 3個月前

七茜兒聽他這樣說,當下就幸福的肝顫了,她舉起菜刀不掩幸福且認真的說:“不如何!再來一套剛才那樣的。”

就總要把身上的這股子戰意完全的宣泄出去才是,她就有種感覺,此一生未必再能遇到幾次這樣的機會了。

秦拙被欺負的慘了,不堪羞辱他甚至想死,可是聽到頭頂閨女哭的淒慘,一口一個爹最壞了,他便覺心裂成萬塊般的苦楚。

從前他隻恨閨女不懂廉恥,丟了秦舍幾百年的聲譽,可現在想來,那些聲譽又與自己何乾?丟便丟了,隻可憐女兒倒黴,竟托生成了他的孩子……如今自己果然是必死的,卻把女兒交托於誰才安心?

已是悔之已晚矣了。

這榆樹娘果然卑鄙,就因為自己在她的地盤冒犯了,她竟是想生生累死自己麼想到這裡秦舍麵目猙獰,一伸手便對身邊喊了一聲:“劍……來!”

秦舍的小徒弟悲憤的不成,一邊抽劍一邊對他喊到:“師傅,師傅!”

這才多久啊,才將還誌得意滿想給那巷子來個小年千堆雪,給師姐出出氣呢,這才幾息的功夫,卻被人當成樁子在打了。

師傅什麼樣子的人物,竟然被一個女子把腦袋當球踢。

秦拙憋悶的不成,扭臉便又是一聲厲喝:“劍來!!”

陳大勝裹著一床澡房的薄被,就蹲在窗下的烘撐子邊兒發呆,他想不通自己衣裳去哪兒了?便對門喊了一聲:“吉祥?吉祥!!”

佘吉祥早就守在門口,聞言便笑眯眯一疊聲的跑進來問:“哎哎,來了來了!小祖宗您有事兒?”

陳大勝看看他那張老臉,抿抿嘴就指著烘撐子道:“我衣裳呢?”

佘吉祥也納悶呢:“您衣裳?不是針線早送來了麼?”

陳大勝手指用力又點了兩下。

一看果然沒有,佘吉祥便趕緊吩咐人再去拿一套。

沒多久,五月捧著衣裳進院子,佘吉祥幫著小爺套上,他小爺一邊穿一邊還問呢:“才將娘子說把衣裳給我放撐子上烘著,我也沒聽到有人進來啊?”

佘吉祥也納悶呢:“是啊,小的就守在門口,也沒看到人進院啊?難不成,是奶奶拿走了?”

陳大勝聞言一愣,就問五月:“你們奶奶呢?”

五月回:“奶奶說今兒下廚給爺做幾個拿手菜,才將廚下去了……”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山幾聲悶響。

眾人一愣,皆扭臉向那邊看去,就聽得墜墜雷聲不斷,然後佘吉祥就道:“今年真有意思,這個天氣兒怎麼還打起悶雷來了?”

百泉山上,一排紅鬆被秦拙衝撞的攔腰斷,一口鮮血噴出,墜地之後他卻已瘋魔。記不得斷了幾把劍了,他隻搖晃的站起,對身邊又喊了一句:“劍!!!”

“師傅,沒劍了。”

秦拙的大徒弟摸著腰下劍鞘,心中已然是萬念俱灰。

沒了?就沒了?

秦拙腦袋一下空了,他左右看看,這周圍的大樹也被他拿肉軀撞空了,就孤零零剩下掛他閨女的那顆大樹,他閨女還在樹上唱歌呢。

怎麼就走到今日這一步了呢?

山風呼嘯,那古怪的榆樹娘身上的獸毛就翻飛,夜色中,她臉上的麵具越發像個鬼畜。難不成,這還真是個鬼?

心下凜然,秦拙把手裡的劍把一丟,就忍著胸中的血氣看著這女鬼道:“老夫輸了,隨你吧……”

他抬起頭,露出脖下皺巴巴的老皮與喉嚨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七茜兒有些舍不得這老頭兒,便探著腦袋認真尋找,挨個看去,就見果然是個個腰上掛著一把空鞘。

她還遺憾的問呢:“真沒了?那你找找?那萬一,還有一把呢?”

就沒有這樣侮辱人,眾人心中惱羞,卻不語,也學著他們師傅的樣子紛紛揚起了脖子,一副聽憑處置的樣子。

這是真的沒東西跟自己對招了呢,七茜兒吸吸氣,滿心遺憾的再低頭看看手裡的菜刀,想起廚下還沒燒好的下酒菜,便說:“那,那,那既沒了,那你們就走吧。”

她的額頭也微微出汗了,感覺從前沒有順暢的那個環兒,今兒也是圓滿了,甚至……還有些累了呢?

啥?讓自己走?

秦拙等人聞言皆是一驚,便齊齊抬頭去看七茜兒,最後還有個膽大的問:“娘娘您,您讓我們走?”

七茜兒有些氣惱的一抬頭道:“咋?祭祀的時候都過了,還留下你們做犧牲啊?趕緊走吧,這都什麼時候了!”

她還得回去燒菜呢,這世上最不易就是女子,真是要麵麵俱到的,哪兒少了她也是不成的。

那幾人先是靜默,最後便有人縱身上樹,解下情不移背起。又看七茜兒果真不阻攔,便有徒弟上去扶秦拙。

秦拙萬念俱灰,被人扶起後便無言撿起地下一片碎劍左右看看,看到半截斷樹便過去寫了一行字。

“秦舍禁步……秦拙。”

他寫完,便把碎劍丟在地麵,又看著自己的徒弟們把其餘碎片悉數撿起,又堆在這行字之下。

等到折騰完,秦拙就雙手抱拳對七茜兒道:“今日秦拙吃了教訓,從此秦舍諸弟子再不敢入百泉山半步。”

七茜兒默然點點頭,憶起辛伯也說他不入百泉山,想必這又是什麼江湖破規矩了。

看七茜兒允了這一條,秦舍幾人心中便徹底安心,再次慎重道謝後,才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而去,七茜兒便跟隨其後,等到了下山口,她便感覺真有些疲累了?依著從前的習慣她想借一口地力,卻不想這地力今兒也供養不上了,無奈,她便一伸手從身邊一顆壯樹上借氣。

秦拙他們走了一段,總算看到下山路,便齊齊回頭去看百泉山。

這一看不要緊,當下就腳下綿軟起來,他們就看到一棵入雲青鬆卻像是粉塵般的化開了?接著第二顆,第三顆……後有山風吹過,那些塵埃便四散而去,還有一些灰撲到了眾人麵孔之上,就嚇的眾人肝膽俱裂。

秦拙手臂顫抖的伸手在臉上撚了一把,卻是一手的樹木焦灰。

眾人一動都不敢動,許久之後才有個清醒的女子聲問:“爹爹,這榆樹娘竟真是鬼魅不成?”

秦拙先是沉默搖頭,接著一驚一喜,他猛的看向自己閨女,好半天才嘴唇發抖,聲音發顫喊到:“妞!妞妞?你,你好了?”

情不移點點頭,也是雙目震驚的看著山上還有這漫天的樹灰道:“也是陰錯陽差,兒,怕是被~嚇醒的,收魂湯,去竅指,大驚方可愈,偏癔症的不懂驚也就無解。”

她從自己師弟身上蹦下來,先一抖肩,待身上的繩索寸斷墜地,便吸吸氣對自己的父親緩緩跪下道:“兒萬死!從生下來便是個事事不如父意的孽障東西,今日更累得爹爹受此侮辱,使我秦舍百年聲譽蒙羞,兒自知百死難辭其咎……”

說到這兒,情不移便想起自己在大梁宮遭遇的種種窘境,她羞辱難當便抬頭哀求道:“爹!兒是被人暗算的!還望您開恩,能不能容兒找尋到那真凶後,先報被辱之仇,再回家裡領死?”

秦拙看看自己閨女,最後到底一送衣袖,將她麵上的浮灰擦去後才說:“也不知道誰是誰的孽障,你去吧。從此便生也隨你,死也隨你,你既已出家,便不算做我秦舍的人。從前你癲狂,我接你回去卻屬無奈,如今你清明了,好,好……”

他心勁兒卸下便軟癱在地,接著幾口鮮血噴出後才道:“嗬嗬,皆是報應,老夫一生癲狂,交手無數也從無敗績,萬想不到卻輸在一場糊塗架上,就如~我這一生,來時也糊塗,去時也糊塗,從前贏的糊塗,今日輸的更是糊塗,罷了!回去便金盆洗手,就此掩麵江湖吧……”

七茜兒自不知道,自己又把人家江湖苦苦培養起來的一個老怪逼迫的金盆洗手了,她就心中氣惱自己開春又要補種樹苗,就暗罵江湖上瘋子傻子成群結隊,來來去去竟沒完沒了了?真真來也莫名,去也其妙?她快速奔回家去,遠遠的就聽到自己家傻子喊著:“娘子!娘子?開門啊~娘子?”

壞了壞了壞了壞了……!

陳大勝在磨房外拍了好半天,他娘子才緩緩來開門,還小臉紅撲撲的看著陳大勝。

陳大勝心裡感動,便對七茜兒道:“娘子,隻是自家兄弟吃個酒,又不是長輩,還用你磨麵,隨便給他們弄點吃就算了。”

他一伸手把自己娘子從磨房裡拉出,就覺著她小手濕潤潤的。

再看看自己娘子身上套著襖子,他便想,果然就是這樣,娘子必是嫌棄火炭焦熱,竟然用身體給我暖衣裳。

心裡感動,他都有些熱淚盈眶了。

好半天兒,他才語氣顫抖的說:“娘子~還勞累你親,親給我暖衣裳,就隨便烤烤就成了,從前累的狠了,雪窩子我都趴多少,就哪裡,哪裡這麼嬌貴了?”

七茜兒長長吸了一口氣,就看著陳大勝神色莫名道:“哎~也是造孽啊,就一家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