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1090 字 3個月前

百年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花農,因嫌棄燕京花市排外,便在西門口子自由販賣野蘭,這一來二去便在那邊促成一個蘭花市。

這蘭花市也不是每天都有,是要在合適的季節,月末最後一日才有的。如此城中有愛蘭者,便會在這時候出去尋摸自己喜歡的蘭花。

這蘭花市隻要開,其實還有一種熱鬨,有城中有愛蘭者,喜歡拿自己培養出來的名品在此炫耀,若有交易之意,他們也會明碼標價捎帶賣出。

隻可惜了,不管是管四兒,還是胡有貴,做成花型的餅子倒是一人隨隨便便能吃二斤,這花麼?嘿,他們就懂個球兒。

滿腹哀傷抱怨,這兩人就坐著華車穿街而過,將要出六市口子的時候,馬車正巧與一路騎著黑馬,身穿銀甲銀盔,麵帶凶獸麵具的騎士擦肩而過。

恰巧正有細雨伴著清風吹拂,那三重車簾便被緩緩吹起,因好奇,胡有貴便與帶頭那騎士看個對臉。

這常年不愛穿新衣裳的人,偶爾穿點好物便會窘迫,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兒。

胡有貴現下被人一看,立刻心裡彆扭,他拿起身邊案幾上的牙雕扇子,緩緩打開遮麵,另一隻手便慢慢伸出手拉起三重紗簾,竟是看都不好意思看外麵了。

對麵帶隊的騎士看到胡有貴,瞬間便被驚豔了,下意識這人便拉住馬韁,讓馬行的慢些,再看到他嬌嬌俏俏,羞羞答答的拿著一把小扇子擋臉,不好意思,還臉蛋通紅的拉起紗簾,這騎士麵具後的那雙眼便露出笑意,肆無忌憚的更打量起來。

一直看到那華車過去,這騎士便一拽馬韁住馬,對身後的親兵道:“到底是燕京,這裡的爺們兒跟咱們那地方的爺們都是倆樣兒的!”

“將軍這話說的,伯益關什麼地方?那邊的男人叫爺們,燕京的男人人家都叫公子的,怎麼?咱們將軍看上了?”

這位就捂捂心口,也沒說話,隻與眾騎士又並馬前行,走沒幾步忽就一拉馬韁,這位便姿態瀟灑不羈的便對身後一擺手道:“來人。”

親兵騎馬過來問何事,這位便指著那遠去的車駕道:“瞧見沒,跟上去,一會子找個僻靜地方,把最好看的那個。”麵具後麵的眉毛揚揚,語氣就充滿笑意說:“小心點兒啊,那是瓷器一般的人兒,嘖~!你們說話好聽點,能哄就哄,實在不成?嘖!管你們想什麼辦法,就給我帶到家裡與我爹娘看看,也省的他們夜不能寐,日日嘮叨老子找不到人家。”

那幾位騎士聞言,皆都嚇一跳,帶頭就猶豫著說:“將軍,這樣合適麼?”

這位一擺馬鞭,姿態疏朗仰天一笑道:“什麼合適不合適?陛下都說了,咱是有功之臣,這燕京裡甭管是什麼高門,又是誰家的公子,隻要老子看上了,那就是老子的男人!嘖,趕緊去啊!憑的羅嗦,一會子找不到人了,你們賠我一個這樣好看的啊?”

卻原來,這位是一個女子。

胡有貴可不知自己馬上就要被人搶親了,他就靠在軟墊上抱怨:“媽的,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這樣丟人過,給誰看到不好,竟被宇文家那幫子娘們兒看到了,她家娘們兒長胡子的你知道麼?”

管四兒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又看看身後,就長呼一口氣道:“哥,你擔心個啥啊,就你我今兒彩雀一樣的打扮。”他在臉上抹了一下,摸下些許□□給他看道:“就問你,誰認得?”

胡有貴笑了起來,他四仰八叉就在座位上一癱軟,深深吸氣道:“嘿嘿,也,也對啊。”

燕京西門外蘭花市口,藍子立手裡就抱著一個小包兒,萬念俱灰的蹲在夾角避雨處往外看。

他家案子報上去好些日子了,案發那日倒是差役都來看過,後來……後來就按照藍安江的模樣,下了緝捕文書,也就沒有然後了。

人海茫茫,二十多萬貫錢兒,衝錢的麵子,憑是誰都能把自己很好的藏起來,藍子立心裡就是再怨恨,就恨不得把那背主的千刀萬剮了,抓不到人他也沒奈何。

現下,他租的那三進好宅子也退了,這一家人就委委屈屈住在從前表親家的旮旯院裡。

他表親家也不富裕,從前他也是看不起的。可是他家遭難之後,帶著一家子求了一圈兒人,誰能想到被看不起的收容了。

他倒是托鏢局子帶信回去求救的,可老父已去,出來的時候,家裡已經是好幾房都給了錢支援,這再要?

又能要到多少?能不能要到都是個問題。

藍子立對自己的弟弟們並不看好,心裡發愁,沒有出路,就成日在家喝悶酒,可是隨著手裡的現錢越來越少,這日子便難熬起來。

這不是前幾日,他常跑順天府衙門打聽消息,這一來二去就在衙門口結識了一個幫閒,名叫王登科的。

這王登科認識的人多路子多,虧他點醒,說是這錢指定是追不回來了,他這才不往各處浪費銀錢了。

隻這一次出來原本自信滿滿,覺著再不濟,錢花到了,這登天路自然也就有了。

那現在怎麼辦?到底心有不甘啊。

昨兒他請王登科家裡吃酒,吃著吃著,王登科便說起一事,說宮裡奇人很多,其中有個愛蘭姓錢的老太監,就常去西門外的蘭花市。

這位老太監在宮裡也算是一號人物,是正經二十四衙門,銀作局的小頭目,若是藍子立想認識,他倒是可以介紹一下。

這藍子立信任誰,都不會信任一個幫閒兒,如此他便問價格。

那王登科就說,看在他倒黴的份兒上,出五十貫就他給指指是哪位,若是五百貫麼,他就能弄到進門帖子。

藍子立現下哪有五百貫,實在沒辦法了,就隻能退了女兒訂製的首飾,拿了三分之一不到的錢兒,請王登科在蘭花市指指人,入京一次,他就好歹看看真神長什麼摸樣啊。

他現在屬窮途末路,便神思混亂,很是有種既然路絕了,老子便豁出去氣勢。

至於見到真神之後又會如何,他是沒想到的。

如此這一大早的,他便與王登科到了蘭花市,連陰雨的天兒,人窮,就茶棚子都不敢進的找了個夾角躲著等真神。

等得一個多時辰,隨著人越來越多,卻總是不見人影,正想走呢,藍子立便聽到那王登科小聲道:“藍兄,那邊,那邊……”

藍子立順著王登科的小手勢看過去,便見一位四五十歲,穿戴打扮具是一般,五官眉眼還頗為刻薄的老者,他從花市出來,小心翼翼抱著一盆蓋了薄紗的蘭花往外走。

這位走路貓著腰的,長相像猴比像人多謝,真真就半點沒有掌權人的氣質。

這就是那位錢總管?

藍子立他爹活著的時候,他也見過不少牌麵上的人物,可這位吧?咋就彆扭呢?

於是他問王登科:“王兄?這就是那錢總管?”

五十貫就沒了?

自己滿燕京找金鋪碰宮裡的管事嬤嬤碰不到,這一轉眼便看到個頭領太監?

王登科看他不信,便一攤手道:“嗨,老子在燕京這些年,就什麼樣子的貴門沒進過,不是看你倒黴,老子賺你這幾個錢兒……”

他正說著,就看擁擠的蘭花市人潮忽分開,那城中便慢慢走出一隊華車。

這車馬一看便不一般,不論是車上的配飾,還是兩邊的儀仗,不是高門就搞不起這套聲勢來,並且這貴人走路,從古至今都是不緊不慢自自在在的。

人家便這樣徐徐接近,眼看就要過去,忽那車駕便停了下來,如此,這看熱鬨的便見一位模樣神仙般的小貴人,笑眯眯的就打開車簾,對路邊一位懷抱蘭花的乾瘦老者說:“呦,錢大?你果然在這邊!”

那叫錢大的想跪,卻被那小貴人瞪了一眼後,他自然不敢跪了,隻弓著腰湊過去,就小心翼翼道:“小……小爺今兒怎麼舍得出來了?黃……家裡的老祖宗知道您,您出來了嗎?”

那小貴人根本不回答這個問題,卻滿麵天真的用半掩在袖裡的骨扇,指著這老者懷裡的花兒道:“給爺看看,你買的什麼好花兒?”

那老者麵上一僵,割肉般不舍,卻不敢不給,最後他就忍痛雙手舉起那花兒道:“嗨,小爺見的好東西多了去了,這破花兒又有什麼稀罕,跟家裡的也不能比啊,又哪裡值當您看半眼的。”

他說完,將花兒罩紗掀起給車裡人看看,看完他便回手給了車外一個婢仆道:“這雖不是什麼名品,卻也是個野趣兒,趕巧花苞兒也出來了,就給小爺擺在書案上增下色兒,回頭小爺寫字兒累了,抬頭看到心情也好不是?”

婢仆接了那花兒,這些人也不與這老者告彆,便繼續緩慢前行,隻沒挪動多遠,便從那紗簾後麵丟出一個骨扇來。

那本來乾瘦,上了年紀的老者極靈巧,幾步上去就接了骨扇入懷。

這周圍人便聽那車後有人輕笑道:“你這老鬼精透精透的,爺可不白拿你東西,這扇兒便賞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兒回來的遲了,九點寫到現在,好劇情被我寫的魂飛魄散,你們先看著,我去改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