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1831 字 3個月前

站在院子邊緣的遝毋氏與良哈氏聞言,心裡便徹底輕鬆了,她們麵露嘲笑想,穩了!

肯定嫁不出去了!

走到胡有貴麵前的宇文小巧,本比胡有貴還要高上一些,她還尋人還梳了燕京流行的發式,發髻高的就像護國寺牆上的飛天,隻飛天沒這般醜。

胡有貴最恨旁人比他高,他就躲避,這兩人便一個不斷倒退,一個就步步緊逼,從廳堂台階下去,又於雨中繞著箱子轉悠起來。

宇文小巧臉上淋了雨,一條一條就更加不能看了。

轉了兩圈,她就大聲問:“我,我不好麼?”

這話問的,當然不好了。胡有貴住步點頭:“恩!”

好個屁!

在邊關很吃香,深受壯漢追捧的宇文小巧聞言,臉上便露出些許受傷來,然而她是女將軍,心胸向來博大,就是受到打擊也能立刻恢複,就強笑追問:“我哪兒不好?”又繞箱子一圈兒:“你嫌棄我黑,對麼?”

胡有貴當然嫌棄,甭說他不想娶妻,便是想找,他也不會找個這樣的。

他本是個刻薄的,遇到不喜歡的自然冷言冷語:“你何止黑!”

媽的你還比我高!

宇文小巧卻不覺著這話刻薄,便笑笑承認了:“是挺黑!可我現在不出兵了,早晚就是個白!我娘說過,我生下來那會兒就白冬冬的。”

白冬冬是邊關話,相當於白嫩嫩。

胡有貴被她氣的不成,就仰臉接了滿麵雨水冷靜後,扭臉話更不好聽:“小將軍在邊關,也是這樣肆無忌憚麼?”

這玉人聲音真好聽啊,他說什麼來著?沒聽清啊。

宇文小巧捂著心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看,一眼看到胡有貴一腳泥巴,她就心疼了:“你腳不疼麼?那啥,我給你找鞋穿,對,你看我這腦子,鞋……鞋……”

她左顧右盼看看,開始伸手翻箱子。胡有貴便看到綾羅綢緞滿天飛,金銀器皿也是滿天飛,這家裡人很習慣她胡鬨,她丟東西出去,便有親兵滿地蹦躂著接起。

遝毋氏看閨女糟蹋東西,就趕緊過來阻止道:“閨女啊,你彆糟蹋東西啊,這裡沒有鞋,你的嫁妝箱子我裝的,這裡怎麼可能有鞋?”

對呀,自己其實沒有鞋。

宇文小巧訕訕的直起腰,就怪不好意思的對胡有貴說:“那啥,這邊雨大,你屋裡坐去?我讓他們先給你找一雙鞋穿好不好?”

臉上怪難受的,她伸手摸了一件嶄新的羅裙,對著臉頰就是一頓狠擦。幾下過去,胡有貴倒是看清楚這位女將軍了。

甭說,其實人家也不難看,是與燕京姑娘不同的那種眉目疏朗,劍眉星目的模樣。。

看這玉人盯著自己瞧,宇文小巧就丟下羅裙,嘿嘿笑了幾聲抬頭道:“我,我知道我跟她們不一樣,那,我,我其實比燕京一切女人都好的,我自己有俸祿,也不花你錢,我,我養你也成的!那你若答應了,我就,我就替你把這兩年的活計都做了!真的,隻要你答應,以後,我一點辛苦不讓你受著,砍柴耕田這些,我都會啊!”

絲綢黏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胡有貴就拽了一下衣領說:“兩姓聯姻,締結良緣就總要個門當戶對……”

人家能讓他把話說完,在邊上就立刻保證道:“我不嫌棄你的!真的!”宇文小巧笑的真誠:“你就是什麼都沒有,我也不在意的。”

這就是個鑽了牛角尖的,也聽不進去人話,胡有貴氣惱的在雨水裡嘀咕:“是我嫌棄你,結親好歹也得你情我願,就你這樣的,德容言功半點不沾……”

他這話不好聽,那趴在窗欞偷窺的六個胡子們就聽不下去了,這廝還言語刻薄,便一個個想爬出去,抓住這小子按住把他打一頓。

可惜被他們老子很有理智,一個個的攔下了。

宇文崇德就瞥一眼外麵對自己兒子說:“嗨,出去乾啥?還嫌不丟人麼?你們是醜狗覺著自己的崽子香,你看人家那衣裳,那架勢,那長相,就你們妹妹那樣的?滿燕京打聽去,燕京過了二十沒嫁的姑娘又有幾個?

人家說的沒錯,過日子呢,家計生活都得操心,你們娘當年也跟你們妹妹差不離的,可好歹她還會編個蓑衣啥的,你們妹妹會啥?她就鞭子耍的好。”

大胡子就嘀咕:“這燕京的少年郎也不是個好東西,說話怎得這般刻薄?”

二胡子就附和說:“可不是,妹妹自在慣了,還不如回邊城寨子呢。”

說完他們一起歎息,宇文崇德便好懷念的說:“回邊城?誰又不想啊。”

院外雨水裡一淡漠一熱烈,都不說話,站了很久,被雨水澆的透心涼。

宇文小巧終於苦笑道:“你說的那個我知道,是燕京女子打小就學的東西。”

胡有貴把腦袋扭到一邊。

可她卻誠懇的勸說到:“可我怕是學不會了,我也不願意學,那也不是我該學的東西。你看我學她們打扮了,你不是照樣不喜歡麼?不然?你換個條件成不成啊?真的,一家一個樣兒,隻要你答應與我成親,兩年後我讓你過全大梁最好的日子,我發誓!一點苦我都不讓你受著。”

胡有貴不想搭理她,就低頭拽自己袖子想,還不讓我吃苦頭?第一次見麵你就拿鞭子抽我,癩□□想吃天鵝肉……

兩人正僵持,那屋外就有門房持著帖子小跑著進院。。

緊繃的胡有貴到底就鬆了一口氣。

沒多久,宇文崇德就小跑著帶著一群胡子出去,陳大勝便與自己的兄弟,都穿著親衛的衣衫,就好不威風的進了門。

這幫孫子心壞了,見到胡有貴便一起笑了起來。

陳大勝手裡還提了一雙高木屐。看自己兄弟果然就站在雨水裡,他就把鞋丟過去笑著說:“抱歉,哥來晚了。”

“沒事兒,這邊夥食還是不錯的。”

胡有貴接了木屐,坐在箱子上穿起站好,因他總算比這夜叉高了,他這嘴邊也勾了起來。

這是自打胡有貴進門笑的最好看的一次,宇文小巧就又看呆了。

她咽了口水,伸手捂心就長長吸了一口氣。

管四兒看的有趣,就忍笑打著傘過來告饒說:“哥,對不住啊,委屈了啊!”

胡有貴給了他一手肘罵到:“你是故意的吧?”

“這可冤枉死我了,我那邊暈了兩堆兒人呢……”

宇文小巧又不傻,她瞬間就想明白了,胡有貴以為她會憤怒,偏這家夥腦袋更旁人不同。

想明白胡有貴的身份,她就笑眯眯的過來說:“你!你原來也是朝廷命官啊。”

胡有貴高傲冷笑,抱拳就對她一施禮道:“何止呢!下官長刀衛胡有貴,宇文將軍,咱們這不是第一回見了,當日軍營一頓鞭子,多少年過去了,下官卻依舊不敢忘呢。”

這是瞬間的五雷轟頂,宇文小巧隻是見貴就傻,人家在外麵可是個排兵布陣,千裡追擊偷襲敵營好手。

這想起是誰來了,她就呆愣著,好半天才訥訥道:“竟,竟是你麼?”

胡有貴心裡暗爽,一歪腦袋輕笑起來說:“可不就是我這個偷人的麼。”

宇文小巧眼睛晶亮著,就對胡有貴大聲說:“你,你怎麼早不說啊!卻原來,原來你當日竟是去偷我的麼?”

她這一句甩出來,胡有貴左腳拌右腳的就一踉蹌,虧得管四兒正給他打著傘,伸手扶住他,管四兒就開始嗤嗤發笑。

趕巧,陳大勝進屋與宇文崇德交涉完了,隻說今日涉及斥候的私密,還望宇文將軍莫要消息外泄。

宇文崇德自然應允,就送瘟神般的送這些人離開。

待那一群人上馬走了,看不到背影了,宇文崇德就對站在家門口的閨女說:“閨女啊,就甭妄想了,人家這跟咱家壓根不是一路人,甭說門當戶對了,在這燕京咱還真高攀不起人家,人家便是個虛候,也比你老子強呢。”

這一次宇文小巧沒吭氣,像是得了教訓般的進了府。

又一夜過去,風熄雨停,一切人都認為這事兒算是了解了。

可第二日大朝,天不亮長刀衛們便穿著鎧甲往衙門口走。

胡有貴昨兒沒睡好,就打著哈欠迷迷糊糊的拉住自己的大白馬,他拽住馬韁繩正要翻身上馬,忽就覺著自己身輕如燕了?

待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坐在了馬上?

木楞楞的他就低下頭,卻看到一張笑顏如花,宇文小巧舉著手,露著滿口白牙的對他甜笑說:“貴呀!你要騎馬啊?我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