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1165 字 3個月前

她剛要勸說安慰,院裡卻傳來管四兒悶悶的聲音道:“娘,您想那麼多,您不說這個事兒我都看不出來!”

李氏刹那不哭,就看著屋外咽了吐沫。

室內安靜,安兒揪下自己的臭襪襪,先在自己小胖臉上抹抹,又認真遞給李氏。

李氏心裡正彆扭,自是沒看到。

人家就再次來了一套動作,還配了音兒,舉著那隻小襪襪說:“嗚~嗚~嗚嗚…………”

七茜兒當下就嗤笑出聲。

管四兒進了屋,看著很是尷尬的母親還有嫂子道:“您甭想那麼多就沒那麼多事兒,我是野慣了的,就,就過幾日就回去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便來到李氏麵前扶她,話音難免帶著孩子的任性道:“哎呀~娘!你在這裡說這些,咱回自己的院兒!”

他很少這樣,基本不這樣。

李氏看嬌兒擰巴,渾身都化成了水,就誰也看不到的被她兒帶走了。

安兒看著那些沒良心的背影,到底放下襪襪,很是深沉的歎了一口氣。

這會子他最好玩兒,是啥也學的。

等到這娘幾個走了,七茜兒才隔著窗子往外看。

嘖,一個沒少,連少了一條胳膊的孟萬全都是一腦袋臭汗的站在院裡。

也不知道這些人啥時候來的,到底又聽到了多少。

可看眼神吧,又對人家母子還是很羨慕。

這種感情,他們大多是沒有的。

怕這幾位犯小心眼兒,七茜兒便隔著窗戶罵道:“這是乾什麼去了?休沐回來也不安生,都一個個整的一身臭汗的跟這立杆子呢?”

陳大勝撓撓臉,對屋裡笑著高聲說:“我跟他們去山上拆茅舍去了。”

“拆那個做啥?”

“恩,就前幾日全子哥看到野狼影兒,他不放心,就上山溜達了幾圈兒,趕巧看到那些被人舍了的茅舍裡,卻有人在內燒了柴草取暖呢。”

呦,這可不是好事兒。

七茜兒沒低頭的給兒子套襪,邊套邊說:“這可不好,大人倒是不怕,就怕小孩兒不懂事兒,咱可就住在這山下呢,那萬一引了火,這是要出大事兒的。”

陳大勝點頭:“說的是什麼,就怕祝融老爺動怒,且這邊又離的獵場太近,萬一有人潛伏在茅舍裡,那頭就不安全了,這不,我今兒帶他們上去拆了幾處屋,明兒再跟慶豐府商議一下,以後這後山還是不要隨意讓人上了。”

很是靠得住的爺們了,七茜兒心裡歡喜,就趴在窗戶上囑咐:“那趕緊去澡房,讓他們伺候諸位有功老爺梳洗,我讓他們給你們溫點好酒,再牽個羊羔兒犒勞你們。快去,快去!”

幾個爺們孩子般的傻笑起來。

這就是幾個要求不多的傻子,聽到有吃有喝,就一個個的歡歡喜喜的去了。

倒是走在最後的胡有貴表情有些微妙。

他隨著大家梳洗了,又換了衣裳,攏了頭發,吃沒幾口東西,忽就站起來跟幾個兄弟告罪道:“你們幾個且吃著,我今晚回衙門裡住。”

童金台傻,剛要張嘴問,卻被陳大勝沒抬頭的一口肉塞滿了嘴。

陳大勝笑眯眯的囑咐:“去吧,隻你剛沐浴了,小心風邪入體,就坐車回去吧,再把你嫂子新給你做的熊皮鬥篷披了,捂嚴實點兒。”

胡有貴臉上露了笑,點點頭道:“哎,知道了哥,那我去了。”

“去吧。”

等那人走了,幾個傻子才各自笑笑,該吃吃,該喝喝。

如今都有家人牽掛,隻他沒有,也不是沒有,是人家想不開不想要。

把嘴裡的肉塊咽下去,陳大勝問對麵的餘清官:“他那弟弟你見過吧?”

餘清官點點頭:“那小子其實不錯,說不打攪,就不打攪,憑哪回來都是站在街邊悄悄看他哥,人家發了毒誓絕不敢沾,人家就不來,還以為藏的隱秘呢,可咱是做什麼吃的!”

崔二典提起酒杯咽了一口:“一家一個死難纏……老天爺安排好了的。”

他指著陳大勝道:“您家四叔,我家小舅子……”又指餘清官:“他家老太太。”

餘清官大怒,一拳打出,崔二典脖子一歪躲了,順帶把他碗裡挑出來預備端回去給二妞啃的肉搶了一塊道:“瞧?都一樣,你覺著你沒錯兒,可你吃的是兄弟們的肉,雖兄弟們無所謂,外人看到就處處是破綻,就要挑咱們的事兒。

這幾年我長進了,也會看人了,就覺著遇到小七這樣的事兒,就要前頭後麵細細去想,好端端的就沒規矩了?肯定背後有原因是吧,人家自己不在意,咱就彆上杆子替幺兒抱屈去,幺不屈好麼?”

馬二姑從鍋裡撿了幾塊好肉送到胡有貴碗裡,笑著說:“什麼話!小七回來誰說什麼了?這還是幾個娘們說,怎麼不回宮家了,就指定受委屈了,我看就沒事兒。甭提他,說老五,我看他弟弟就沒錯兒,挺好一孩子,誰還沒有糊塗的時候,那會子才多大點兒,咋,一棍子打死就解恨了?他娘身上兩塊肉,就乾嘛不拉一下,那要咱羊蛋活著,他就是天天闖禍,我,我也願意給他擦屁股!”

陳大勝瞪了他一眼:“彆拿羊蛋跟旁個比,吃你的。”

他說完低頭喝肉湯,喝完抹抹嘴道:“上回~那小子躲在獅子後麵看他哥,剛下雪,我看那小子穿了個夾襖。”

“艸的!”悶頭的孟萬全來了一句:“怪不得我媳婦老嘀咕,寧願要討飯的娘不要做官的爹呢,瞧,說著了。”

下雪之前天總是最冷,幾縷寒風從燕京肆虐過去,把閒人都吹回了屋。

國子監內,幾個學生換了家常的的大毛皮袍勾肩搭背的往學外走,走到學舍門口,卻看到胡有祿正支著小碳爐燒水製粥呢。

讀書本就是吃苦的事兒,國子監內家境貧寒的學生有的是,這樣的情形也是見怪不怪的。

那帶頭約局的就笑著隨意問:“胡兄,天氣這般冷,說不得明日大雪封門就出不去了,不若一起去吃點熱乎的?”

這人都是先天的勢利眼,胡有祿寒酸歸寒酸,可人家也是國子監生的最好看的學生,這就有了老天爺賞的一二分先天體麵。

若換一個長的醜的在這窮燒粥,你看誰搭理。

胡有祿站起,好脾氣的笑著拒絕道:“可彆,咱出不起諸位仁兄去那地兒的份兒錢,我這裡也快好了。”

這幾位招呼到了,也就走了,留下胡有祿一人蹲在地上,盯著劣碳燒的小爐發呆。

又一陣寒風吹過,胡有祿就緊了一下身上的夾襖,有些後悔當掉羊毛襖子了。

正忍耐間,他就聽到將出去一位站在門口,急慌慌的喊他道:“胡兄!胡兄……外麵,趕緊,外麵有人找你。”

胡有祿手裡握著一把碎米,笑著站起道:“誰找我?陳兄找錯人了吧?”

可這位卻猛搖頭道:“不能錯,人家說是你哥哩。”

想到那位渾身金貴精致的好看樣子,這位就詫異道:“那人莫不是你遠親的哥哥,彆說,竟與你生的十分相仿……”

一把碎米從手中瀉下,胡有祿眼眶當下就紅了,他跑了幾步,想起自己的毒誓又不敢出去了,就踟躕在那邊木楞楞的看著門,最後……他到底蹲下,蜷縮在地上嘮叨道:“不能去……我發誓了啊……”

一雙錦靴緩緩走到胡有祿麵前,胡有祿就聽到頭頂上,那在夢裡想了萬次的聲音不屑道:“你大小就愛放這種屁!做什麼你都愛指咒發誓,還說長大了孝順我呢,那也是發了誓的……”

胡有祿慢慢抬頭,看著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眼眶就越來越紅,最後就像個孩子般,他忽嚎啕大哭起來說:“哥,你咋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