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218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3709 字 3個月前

火焰猛的竄高,瞬間周圍人齊齊叫好,張七星卻不在意道:“小公子隨我老兄弟遠道而來,咱原本該在家裡給你們好歹整一桌上席招待,可偏偏~嘿!人禍有時候比天災還可怕,算啦,算球,這不高興的事兒不提,咱吃著~吃著。”

謝析木肚子也是真餓,便道了謝,從靴裡取出一把小匕首,手腳利落的分割肉塊,十分暢快的朵頤起來。

可他這一番動作便又引了一眾人的目光,也無它,皆因這小公子從靴子裡取出的這把匕首不長,起落卻有銀光數閃,肉塊連骨帶肉便分割開來,如利刀走硬豆腐般舒服。

謝析木吃了兩口,正咀嚼著,便聽對麵這張七星道:“小公子用的好刀呀。”

謝析木聞言抬頭,看大家都看他,探手便將匕首帶刀鞘的隨意丟到了對麵。

張七星抬手接刀,低頭一看便更詫異了。

這刀太漂亮了,是一柄典型的異邦兵刃,這刀柄有金玉雕琢,淺淺的浮花上是虎頭花樣,鞘口鞘尾兩麵又雕刻了一種未見過的花色。

這花有十二朵,由銀藤連接盤繞,他一拔匕身,便有刃麵新鏡冷光撲麵懾出,待光線穩定後張七星便看到了自己的醜臉,小嚇一跳。

好刀入手,砍殺之意是壓抑不住的,張七星隨心一斬,身邊供人坐的木墩子便利落的削下一塊來。

隨著不小的一塊板材落地,大家便齊齊叫好,都誇這把匕首好,還有人也要看上一看,賞上一下。

江湖人求好兵器是天性,張七星把匕首不舍的遞給他們,他們便轉圈觀賞起來。

可這些人卻不知,其實這已經是此間最頂級的兵器了。

這世上若說兵器材料,也就人家高菲人的東西好,而這匕首正是高菲頂級匠人所製。

那兵器上的虎形卻是高菲西奧王室王徽,而匕首上的花叫做三色堇,此花在謝析木高菲西奧的那片封地上遍地都是。

同時,他還有個高菲西奧頭銜,麗鐸城子爵。

這個叫麗鐸城的地方謝析木從未去過,地在大梁西邊,也是謝析木西城伯爵位的由來。

想一下,隻要是個讀書識字的大梁人,下個棋都要講講謀略,謝五好去了異邦能做什麼?

也就是三五年功夫,那個叫易妮娜的女人便被謝五好拱上了王位,成了高菲西奧的第一任女皇,然而謝五好也做不成王夫,人家現在是天堂堇公爵,還與女皇生有兩個私生子……

不提謝五好在異邦的叱吒風雲錄,也就說謝析木,人家小後媽是女皇了,隨便給他個爵位,再給他一大片封地也是小意思。

可便是有了封地,大梁皇帝更不敢放謝五好這唯一的骨血出大梁境,那就哄著吧,皇子都沒有他待遇好。

虧得謝析木長在陳家,不然早就被人操控的找不到北了。

他十分有錢,每年花用的錢除卻在異邦封地上的稅收,人家西城伯也是有食邑的,足兩千石。

這位是個正兒八經的有錢人。

那把精致的寶刃被江湖客看了一圈兒,最後回到了謝析木手裡,他也沒當一回事的把它插回靴筒。

張七星看了就笑道:“小公子一看就是過好日子的,讓人看著~哎!就著實羨慕呀,想我們當初便是想拜師,為一根普通的白蠟杆子,倒把爹娘為難死了。”

謝析木好奇問道:“這位?”他扭臉看看一叔,辛一劍便與他道:“喊張大哥吧。”

謝析木便口稱大哥道:“張大哥當年~這些兵器賣的很貴?”

燕京鐵匠鋪,唯一可以隨便買賣,不與鐵器掛鉤的白蠟杆子才二三百錢兒。

張七星笑:“可不是很貴,那會子年景不好,是讀書也沒出息,出勞力也沒地方,當年朝廷什麼嘴臉,他們自己都不好過!

那民間也就更不用說了,四處亂成一鍋粥,後來咱這幫傻子也悟了,盛世有律法,亂世才出江湖。”

他低頭喝了一口酒,一抹嘴巴笑說:“那會子一根趁手結實的白蠟杆子,能賣兩貫多,差不多就是二兩銀,你想想那會子世道能有多亂!

那人窮的呦,下個連陰雨都是斷頓滅門災,人逼迫極了就是牲口,絕路上惡鬼多的往家門口十裡都不敢輕易去的……”

他說到這裡,在一邊一直沒吭氣的嘯山鎮海竇鐘鳴便插話道:“可不是,那時候各行各業都吃不上飯,是做啥也不穩當,土匪歹人到處都是,隻要是個有錢家戶都要雇護院拳師,這日子才能安穩。

後來一細想,可不是這樣,朝廷不頂事兒才有了咱江湖客出頭之日,我家那會子還好些,我爹有藥,收了徒兒教上幾年出師就有回頭錢,那時候日子確是美的。”

他說完張七星就嘲笑道:“嘿,我說老竇,那要拿現在的日子,換老爺子活著那會兒的日子,你換還是不換?”

竇鐘鳴一翻白眼道:“這話問的掉底兒,自然是不換的!萬金難買安穩,我爹活那會年年收徒,年年有出師的徒子徒孫,可年年月月都在收屍,誰愛看那個啊。

現在的日子倒是緊巴巴,可好歹安穩來了,尤其這十來年,嘖……便是走江湖的飯碗不好端了,卻也不會有早起送親人站著出門,晚上就橫著……”

他忽回頭看看屬於自己的那口棺木,又悵笑道:“算了,不提不高興的,咱兄弟喝酒吧,既情誼到這裡了,為這份安慰日子,明兒拚了老命,那些人的腳也不能上咱意源郡碼頭,到那時~咱路上都相互等等,作伴來去也不吃虧,乾!”

觸動心事兒,這幾位爺們便舉起酒碗齊齊一飲而儘。

謝析木也想隨一碗,卻被辛一劍阻止了,這是人家約好的陰間酒,你湊什麼趣兒啊?

無奈,謝析木隻得豔羨道:“其實,我還是蠻喜歡江湖的,往日我看那些傳奇本子,還有幾出大本的江湖書,什麼千裡走馬,以一敵百號令江湖,獨霸武林啥的,那種想怎麼就怎麼的日子,也是著實快哉的很呢……”

他這話沒說完,大家夥又笑,笑完那竇鐘鳴才道:“嘿!這笑話鬨的,當年我兒也不願意讀書,非要學祖宗,要來一波傳奇本子裡的行當,老子一生氣就打他個半死……”

說到這裡,他正色對謝析木道:“好叫小公子知道,什麼狗屁的江湖,號令江湖這檔子事兒壓根就沒有存在過,咱們這些人從走江湖闖名頭,也不過是想用凶名保家人,至於你說的千裡走馬,純胡說八道,是萬萬不能信的。”

“假的?”謝析木驚訝極了,看看辛一劍,辛一劍也點點頭。

再看一圈江湖客,不管多大歲數,也是確定點頭,證明那些傳奇本子就是騙人的。

辛一劍笑道:“從前早與你說了,哥兒看的閒書都是騙人的,你還不信,如今這麼多人證明,你總信了吧?”

他說完,張七星便道:“小少爺,咱們彆說旁的,就說這個號令江湖,那九州域的老幾位,他們家也是幾百年來盛名不衰,憑是哪個朝代,哪位皇帝坐江山,都是好言好語的哄著,可他家也不敢說號令江湖,卻是為何?”

謝析木困惑:“是,德行不好?”

張七星一擺手,邊說邊笑道:“走江湖的還提德行?不耍心眼子誰能活,這可不是德行的事兒,嗬嗬~其實~是路太遠,憑是什麼令~哈哈,就出不得遠門,哈哈~您懂麼?”

竇鐘鳴隨即笑道:“好比你們那邊的榆樹娘娘,人家那聲勢,威信,那行事做派誰敢不服?我老竇雖離的燕京好老遠,可也是敬仰不已,甭看人家是女子,那是做事體麵又有承擔,百泉山那邊的老功家憑著她庇護,現在是什麼日子?神仙日子!”

周圍人一片豔羨,眼神對百泉山的功家門派是無限向往。

張七星苦笑:“便是這樣的德高望重之人,她有江湖令也隻能號令周遭,咱大梁從北到南,千萬裡爬山涉水,也不是不服人家,就她老人家有個安排,咱也願意聽從,可那小貴人丟了,消息出慶豐到了咱這,這都多少天了。

哎,總之沒有什麼號令天下的事兒,不然分什麼南北護國寺,有一個護國寺得了,當年玄山師的令,咱爺們也不是不服的。

不好聽的話,皇爺的聖旨出京還變滋味呢,何況區區江湖令,哼,又憑他什麼九州域想號令江湖?嘿,狗艸的玩意兒,純屬胡說八道,唔……!”

,一顆不知道什麼東西,忽然就從高處落下,張七星話未說完,正麵的兩顆門牙就落了地,瞬間滿嘴是血,滿頭冷汗。

一蒼老聲音忽遠忽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後飄忽道:“蓬門小戶~家裡既沒了坐堂人,就受受教訓,速速歸家修修心,手上丁點份量沒有,也好意思做義士?個少調失教的狗東西,竟背後亂咬起人來了……”

張七星與江湖客全部站起,他呸呸吐出幾口血水,抬手將上身衣裳扒開,露出有毛健壯的胸膛,上牙床兜不住風道:“好古(狗)!肉當(有膽)!兄丫結兒來(衝爺這兒來)!”

他們隨著聲音左右尋人,遍尋不到,這臉上的表情便越發緊張起來,又羞又憤。

謝析木也想站起,辛一劍一把按住他道:“少爺,咱不是江湖人,也不能管江湖事。”

謝析木吸吸鼻子,眼盯著院落一角道:“爺要是非要管呢?”

辛一劍眨巴眼,從靴子裡拿出小刀,緩緩對準脖子微微一動,便有血絲落下。

這祖宗甭說沒命,少個油皮大梁朝如何跟家人爹交代。

謝析木看他這樣,就嘴角抽搐問:“你,你跟誰學的?”

辛一劍很不要臉的道:“二少爺!”

黑漆漆夜裡,腳店上空如有怨鬼遊魂般的不斷有人罵,少調失教,小門小戶,速速滾回家雲雲……

眾人找了幾圈找不到人,便有人萬念俱灰想,這便是九州域麼?甭說與他們正麵對招,這也有幾十號的兄弟,這般多的招子尋人,竟連個老頭兒都尋不到,明兒必然就是個死了。

想到此,有心裡絕望的便盤腿一坐,順手將衣裳也解開來,露出胸膛拍的啪啪作響道:“九州域全是狗!狗!狗艸的!!都是不要臉的狗東西!來!來!來!衝爺爺這裡來……”

此話未落,又有東西從牆頭破風,凜冽四麵而來,眼見這失態江湖客要完,忽一口雙耳大鐵鍋忽攔在這江湖人麵前,隻聽得呯呯幾聲,破空的東西就反擊了回去。

瞬間眾人皆驚,凝神看去,卻是在店裡忙來忙去,本端著一鐵鍋炒山珍要出來待客的老板娘,而今那鍋山珍自然也沒了,老板娘就看著漏了倆眼的鐵鍋歎息:“這買賣做不得了,鍋都被人打漏了。”

她話音落了,便有蒼老的聲音在牆頭厲聲道:“好奸鬼,藏的到深!咱們的事你既要接,就早早報上家門,老夫手下不滅無名鬼……”

老板娘嘖了一聲,看著上空嗤笑道:“什麼無名鬼啊,門口有幌沒看到啊!咱這是百年簡家老店,你瞎啊?”

又有利器破風,這次卻是一跟劈柴攔截。

掌櫃的雙手用力把東西擊回空中,左右看了一圈詫異道:“呦嗬,這老東西怪會藏,躲的到快!”

上百人的大院落,而今就隻有劈柴劈啪,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噗的突兀笑聲也鬼魅傳來。

竟有嬌嬌嫩嫩的小姑娘笑道:“嘻嘻,你們傻了麼?這不過就是□□湖戲,也把你們嚇成這樣?嘻~你們這幾個老頭兒真有趣兒,背後掛著幾根繩兒,跟吊死鬼一般的唱大戲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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