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頭子,不想聽就算了,大熱天的蒙著個頭,不怕悶出毛病咋地。快拉倒吧,你就是立刻死了,那癟犢子也不見得心疼。”柳老太扯扯柳老頭身上的被子,扯不到,她也不管了,賭氣出去,任由死老頭子自己在屋裡憋著。
柳老太出門就看見柳有糧在自己門口蹲著,看見她出來柳有糧眼前一亮,說道:“娘,俺爹咋樣了?”
想到剛才柳老頭的樣子,柳老太沒好氣的說道:“死不了,他好著呢。”
看她娘的樣子就知道他爹是真沒事了,柳有糧也鬆了口氣。他吭哧吭哧半晌,才說道:“娘,您跟俺爹彆氣,就算他們都不養您,還有俺跟喜娣呢,俺們養您。就是吧,您兒子沒啥大本事,讓您二老享不了大福。”說完,柳有糧不好意思的摸摸頭。他腦子笨,又不會說話,除了有力氣也沒有彆的啥本事,他是真的認為如果爹娘跟著自己過得吃苦,要不然他早開口了。
柳老太看著四兒子的啥樣,噗嗤一聲笑了,“啥大福啊,你們都能好好的,都過上好日子,娘就算是享了大福嘍。”現在看兒子還是笨點好,起碼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好你個老四啊,沒想到你才是最精明的那個,趁著俺不在,就說俺壞話是不。這好兒子都讓你當了,俺們成啥了。”柳有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話雖然是這麼說,可臉上並沒有不高興。隻見他對著柳老太怪叫一聲,“娘哎,您可憐可憐兒子吧,讓兒子也給您養個老。”
柳老太看著柳有銀作怪,作勢要打他。“你瞧瞧你,像個什麼樣子,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兒子過幾年都成家了,還耍怪,害不害臊?”
“瞧娘說的,兒子再大那也是您兒子,逗您高興那不是應該的。”他容易嗎,要不是怕他娘也來個心情鬱結,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至於扮小醜跟兄弟吃醋耍怪?
柳老太看著兩個兒子,眼角濕潤,她擺擺手,說道:“行了,娘知道你們的心思,都彆耍寶了,該乾啥乾啥去吧。娘今兒高興,一會兒讓喜娣把那隻老花雞也燉了吃肉。”
柳有銀跟柳有糧對視一眼,見他娘是真沒事,兩兄弟這才勾肩搭背的以前走了。
晚上吃大餐,柳老頭裝作沒事人似的也出來應個景,原本他隻是準備做做樣子,免得孩子們跟著操心。誰知道隻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他一邊吃一邊說道:“嗯,今兒這肉做的真不錯,又香又滑。”
另一張桌子上,柳老太跟閨女對視一眼,心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用什麼水做的。
沒錯,柳老太到底還是擔心柳老頭,就把下午喝剩的水給倒鍋裡了,沒想到加了這水,肉煮出來會這麼香。
美美的吃了一頓大餐,柳家人這晚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等柳家去蓋房子,房門就被拍響。
“開門,開門,柳家的老東西趕緊給我滾出來。鄉親們都來瞧瞧啊,這柳家真不是東西啊,瞧我這閨女給打的。”
聽到聲音柳家人臉色立刻就沉下來,脾氣暴躁的柳國昌當下罵道:“艸他姥姥的腿,還有完沒完,不要臉的東西,俺去打死她。”說著抄起門邊的一根棍子就往外走去。
這跟棍子是為了防止意外特意放在門邊的,就怕有人會抹黑進家門。
“哎,死小子,你給老娘回來,你爺奶爹娘都在呢,哪裡輪得到你出頭。”看到兒子拿了個大棍子氣勢洶洶的往外衝,周蘭花嚇了一跳,她趕緊小跑著跟上,就怕兒子衝動起來做了傻事。
“走,咱們也去看看,哼,我還沒找他們家算賬呢,他老徐家倒是有臉。”柳老頭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已經想通不少。此刻他同樣沉著臉,那一身的氣勢也就顯露出來。
“哎呀,”門外的人顯然沒料到大門忽然打開,她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摔倒。在抬頭看見一個拿著粗棍子的少年,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也許是覺得自己弱了氣勢,來人又往前走了幾步,隻是離著門口到底遠了些,不敢再上前。“怎麼,你老柳家還想草菅人命咋地?”
“哼,就憑你也配?我們還沒找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倒是找上門來了。咋地?有什麼道道畫下來吧,不管是文的武的,我柳家都接著。”柳老太太看見來人,當下擠出去站在柳家眾人麵前。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徐慧的母親,蔡芬芳。這個蔡芬芳據說還是個官家小姐出身,她常常仗著自己出身好,明裡暗裡的擠兌彆人,柳老太就被她說過幾回。那時候柳老太看著兩家是姻親,不好讓她太下不來台,很少跟她對著乾。沒想到這老太太還敢找上門來,真以為柳家怕了她咋地。
“好啊,死老太婆終於舍得重來啦。大夥都瞧瞧,就是眼前這個死老太婆,看把我閨女打的。”看到柳老太出來,蔡芬芳拉過身邊的徐慧,徐慧的臉色有兩道長長的口子,傷口應該上過藥已經不再流血。隻是那口子有點長,從額頭直到下巴,雖然不深,看著也恐怖。
柳老太也瞅了徐慧一眼,“是我打的,咋地你想給你閨女報仇?你們徐家真是好家教,教唆著兒子不孝順爹娘也就算了,她張開閉口罵我老不死的,彆說打了一下,就是打死了,又能怎樣。我就不信這要是你兒媳婦你會不動手?哦?我差點忘了,你家隻得了這一個閨女,沒兒子。那真可惜,你怕是聽不見彆人罵你老不死的了。”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柳老太也不再給蔡芬芳麵子,戳心窩子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你們聽聽,這還有沒有王法,支書呢,我要找你們村支書。他柳家想打死我閨女,我就不信柳家隻手遮天,沒人管。”蔡芬芳被柳老太氣的發抖,她指著柳老太張口就要去找支書。
按理說發生這麼大的事,村支書早就應該來了,不巧,昨天柳家簽了斷親文書,他一大早就去公社大隊了,正巧不在村裡。
“彆說找支書了,你就是上公社,我也不怕。正巧昨天支書在場,這事他從頭看到尾。到底發生了啥,他心裡也清楚。”柳老太不屑的對蔡芬芳說道。這年頭兒媳婦敢罵公婆那就是不孝,她要是去公社縱然自己會被說教,她女兒也討不了好。
“親家公,”徐慧的父親,徐校長一看妻子敗下陣來,他推了推眼鏡走上前說道。他才說三個字就被柳老頭打斷,“可彆,咱兩家已經沒關係了。”
“那好,既然咱兩家沒關係了,我閨女當初嫁進來的嫁妝你們也拿來吧。還有你家打傷我閨女,總得賠點醫藥費吧?”徐校長並不擅長吵架,再說他們今天來最主要的是來要好處的。
“嗬嗬,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這當校長的人就是不一樣。感情就你閨女嫁人有嫁妝啊,當初我家可是出了一百五十塊聘禮的,哦,還有,你閨女騎得自行車,那也是我兒子弄來的車票,這個你們又準備怎麼算?”
柳老太快被徐家的無恥給氣笑了,他家本來就沒打算留下徐慧的嫁妝,沒想到徐家先開了口。除了一輛自行車,徐家還能有啥東西,不過是一個床頭櫃和幾件衣裳。
柳老太的話一出口,村裡頓時議論紛紛。都聽說柳家老五給的彩禮多,沒想到是這麼個多法。現在娶個媳婦才多少彩禮?前幾年年景好村裡娶媳婦不過一二十塊,那還是多的,給個五六塊的都有,就是鎮上也少有上百的。去年鬨災慌,給袋子糧食都能換個大閨女。這徐家是想錢想瘋了吧,柳老五結婚都好幾年了,那時候就跟人家要一百五,他家姑娘是天仙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