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柳老太的故事, 屋裡一陣沉默,他們實在是沒想到她娘還有這麼曲折離奇的過往。柳有銀開口說道:“娘, 那個叫什麼劉叔的既然知道你的身世, 他會不會在這上麵做文章?”通過這兩天的接觸,柳有銀能看得出來‘劉叔’跟徐家的關係不錯, 他們家隻是個種地的老農民, 跟這些權貴鬥不起。
柳老太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也說不好,畢竟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人心易變, 很難說。娘當初之所以勸你爹回老家也是因為這個。”按照柳老頭當初的功勞,哪怕他受了傷腿腳不利索, 隻要他願意留在京師,上麵也會安排好的。
就是因為柳老太無意中見到徐家的人, 才知道徐家人都在京師。那時候她偷偷去徐家附近看過, 她那個狠心的爹和後娘都還活著。她怕那兩人認出她,對她的家人不利, 這才勸說柳老頭回老家。因為這個她一直對柳老頭心懷愧疚。
柳老頭拍拍她的手, 安慰的說道:“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提他乾啥, 俺要是不願意回來你以為憑你就能說動俺?做夢呢吧。”
柳家兄妹都聽得出這是他爹安慰她娘呢,怕他娘難過才把一切攔在自己身上。
“現在想想, 幸虧咱們那時候離開了, 你看看現在城裡亂的。照我看這城裡一時半會兒的安靜不了, 說不定會越加混亂。咱們農村雖說吃喝上不太好,至少安全,就是村裡偶爾鬥個嘴打個架,那也是個人矛盾,以後見麵還是得打招呼處事。你在看看城裡,有點啥矛盾都是一家子的事,有那報複心強的,能整治的你一家下大獄。”
雖說柳老頭回了老家,他跟戰友之間也沒斷了聯係,好幾個戰友給他寫信都是羨慕他。羨慕他回了老家,不用在城裡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那現在呢,除了這個‘劉叔’還有沒有人會認出您?還有啊,我跟大姨長的這麼像,會不會給家裡帶來麻煩啊?要不我乾脆也回來吧,不去上學了。”上輩子柳貝貝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縣城,還總共沒去過幾次,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鄉下待著的,她有這樣的擔心並不奇怪。
柳老太摸摸閨女的頭,安慰的說道:“沒事。嗬嗬,還‘劉叔’呢,你知道他多大了麼,比你娘我都大。徐家人稱呼人家劉叔,說到底還不是把他們當成奴才。你們也彆怕,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就連你娘都快六十了,能認出你娘的怕是也沒幾個人在世了。
就算有也不怕,他們家遠在京師,輕易不會到這裡來的。要不是這個知青下鄉,咱們說不定到死都遇不著。就是萬一真的碰到了也彆怕,娘手裡有他們的把柄,他們不敢動手的。”
柳貝貝到底是被保護的太好了,真的信了她娘的話。柳有銀卻是不信的,她娘要是真的有把柄在手,哪裡會是現在的樣子。他在心裡想著要不要趁此機會讓村支書把徐媛媛等人調回京城。今天他回來的時候就聽那兩個人在商量把人帶回去呢。
柳有銀把他的話一說,柳老頭說道:“這事啊,不能做的太刻意了。咱要是輕輕鬆鬆把人送走,就怕人家會多想,彆忘了那個年輕的徐家人是聽到喊大小姐二小姐的。萬一他回去一說,豈不是露餡?”
柳有銀想想也是。這當官的就愛多想,官越大想的就越多,他們現在還是不動的好。
因為徐媛媛一家還沒走,柳家人著實過了幾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就連割麥也沒有以前的精力了。直到村支書給幾個知青開了回城的介紹信,這才算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這次回京城治病,居然還要帶著柳二丫。難道他們以為這樣柳家就能投鼠忌器?
臨走的前一晚,‘劉叔’又來到柳家,他對著柳老太太說道:“您說的話我已經跟京師徐家說過了,你們要的數額太大,他們不同意。本來呢,他們最多同意給一千塊,我又給他們分析了分析,他們這才鬆口給了三千。這是三千塊錢,你們數數。另外這些票據是我的,你家的丫頭我看著就喜歡,這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給丫頭買點吃的喝的穿的,彆委屈了她。”
柳老太接過錢也沒數就揣兜裡,至於那些票據她沒要,她沒好氣的說道:“我的閨女我自然會心疼,用不著你們假好心,你家又不是沒有閨女。”
劉叔聽了柳老太的話回頭看看院子外麵,仿佛能投過院牆看到坐在車裡的劉蒙。他苦笑著搖搖頭也沒解釋。“我知道你不想跟徐家扯上關係,你放心吧,徐家那邊有我看著呢,我保證不讓他們打擾到你們的生活。而且老一輩的都死了多年了,徐家現在的當家人都不知道他原來有兩個姐姐,這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如今那裡亂的很,以後隻怕會越來越亂,你們留在這裡是對的。”
這些話都不適合大庭廣眾之下說,所以劉叔說的聲音很輕,他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這幾天我也調查過了,知道你家不少事,柳二丫呢,我就帶走了。”
聽了劉叔的話,他們才知道這裡麵居然還有他的‘功勞’。
柳老太可有可無的點點頭,聽到那兩個人死了,她心裡居然感覺到痛快,第一反應不是難過心疼,而是活該。至於二丫,她想了想還是說道:“那丫頭的脾氣可不好,小心彆惹禍上身。”
劉叔聽了老太太的話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嘴硬心軟的,瞧瞧,嘴上說著狠話,其實心裡還是關心我的。也對,你的身上可是留著吳家人的血呢,吳家啊,都是善良的。”就是太善良了。
柳老太聽到劉叔說起吳家,一直緊繃著的臉終於有了變化,她抬頭張望,看到立在牆角的掃把,拿起來就往劉叔身上招呼。“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我家不歡迎你們。”
劉叔身手矯健的躲過大掃把,他把手裡的票放在院子裡的一個石桌子上,在柳老太的大掃把落到身上之前趕緊跑出去上車走了。那利索勁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因為對這群人的畏懼,村民直等到人走遠了才敢上門來說話。
“三嬸啊,他們這是又來乾啥呢?”
“能乾啥,這不是那個徐知青罵我家老頭子的事。她家啊怕我們告那丫頭,特意來和解的。”劉叔來的事根本瞞不住,與其讓他們瞎猜,不如大方的說出來。“大夥彆著急,我家老頭子說了,這錢呢我家不要,到時候都交給村支書分給大家,就當做是那個丫頭給咱們村帶來麻煩的賠償。”
“啊?這咋好意思呢,她罵的可是你家,俺們咋好要這個錢。”
人群中聽說柳家要把錢拿出來都不好意思的擺擺手,不少人在心裡說柳家傻,到手的錢還分給彆人。
柳老太說道:“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咱都是一個村的,再說我家老頭子也沒啥損失,要不是那個丫頭實在過分,我們也不會非揪著她不放。”
看著柳家是真的要把錢拿出來分,不少人都稱讚柳家大方仁義。當然也有那不讚同的,覺得柳家不會那麼好心,就算是分也不會全部拿出來,畢竟他們又沒看見給了多少錢,還不是柳家說啥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