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能寫繁體字,但是卻不代表我就是繁體字的擁躉。”周至知道今天是個機會,正好這個問題本來就應該正本清源地好好說說,於是說道:“正因為我兩種都會,因此我也研究過它們的流變,發現簡化字有其簡化的理由和邏輯,不過這個問題說起來比較長,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我們喜歡聽,今天不著急!”地下就有同學喊了起來。
“要是有事兒的同學可以先走,要是感興趣的同學,可以留下來聽聽。”周至笑道。
當時也真有不少同學離開的,這下正好了,騰出的位置立即給過道裡站著的坐了,又是一陣熱鬨。
等到教室重新安靜下來,周至才說道:“新中國建立之後,鑒於國家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不識字的文盲的現狀,為了學習知識,建設祖國的急迫需要,各行各業,包括全軍,全社會,都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掃盲運動。”
“繁體字因為過於複雜,對於快速傳播存在一定的難度,因此國家決定,鑒於形勢的迫切需要,必須對當時的漢字實行簡化。”
“但是如何簡化,卻是有章法的,我可以這樣說,每一個簡化字,都是經過當時的國學大擘,漢字專家們反複討論。”
“這是關係到中國千年傳承的巨大變革,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絕不是簡單粗暴的野蠻行徑。”
“漢字簡化的指導思想有許多種,第一是筆畫和部件的減省,這是最常用的簡化方法,但是這個簡化方法也不是隨意為之,而是多從曆朝曆代存世書法中的異體字,通用字,市井常用俗字中取法。也就是說,這些減省的方式,絕大多數都是古人曾經用過的,在古籍和古代碑帖中曾經出現過的。”
“其次就是古體字的恢複,其中所用最多的,就是我們今天講授的甲骨文。”
“比如眾字。”周至轉頭開始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起來:“這個字最早是出現在甲骨文上,字形就是三個人字的堆疊,其後金文也延續了這個寫法,到了秦小篆的時候有了這樣的變體,最終在隸書中變成這樣,楷化以後,變成了繁體的‘衆’。”
“所以大家看,”周至最後將簡化的‘眾’寫了下來:“這個簡化,其實不過是回到了它的最初本源形態而已。”
“此外還有將草書進行楷化,比如‘為’;借鑒古代異體字和俗字,采用簡單符號代替複雜部分,比如‘棗’;將複雜的形聲字的聲旁,采用比較簡單的聲旁來表達,比如‘遠’;還有在不導致意義混淆的情況下,采用同音替代法,比如麵粉的麵,去掉麥字偏旁。”
“另外還有會意法,就是將多個不常用字或者專用字,合並為一個字;也有局部刪除法,就是在保留原字特征的基礎上,進行刪減以達到簡化效果。”
“既然這個問題是寶島來的同學提出來的。”周至笑道:“那我現在就以‘台’字和‘灣’字為例,來講講漢字的流變和簡化。”
“‘台’,本身是會意兼形聲字。這個字在西周金文中開始出現,是在?上加厶旁分化出來的,與以、厶同源。”
“甲骨文中,這個字代表的是頭朝下的胎兒形。金文加上的這個厶,叫‘義符’,象征的是胞衣,強調懷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