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經理笑道:“古書畫鑒定家劉九庵先生,根據津門曆史博物館所藏吳氏本款草書一卷的細節研究,鑒定出這是吳氏的仿作。”
“這個吳應卯到底是什麼人啊?劉九庵先生又是怎麼斷定是他的仿作呢?我看這書法也非常精妙了啊。”
“周老弟知道蘇州片,不知道吳應卯?”
“我知道明萬曆到清嘉慶期間,蘇州山塘街專諸巷和桃花塢一帶,聚集著一批民間作畫高手,專以製作假書畫為業,所造贗品統稱為‘蘇州片’。”
“明代書法家詹景鳳《東圖玄覽編》記載:‘蘇州專諸巷,偽造書畫’。”
“萬曆進士張泰階曾編成《寶繪錄》一書,集晉、唐至明代書畫共兩百多件,其中有‘元四家’和‘明四家’,宣稱書中丹青墨寶皆‘稀世真品’。後為人揭穿,書中所載書畫,皆是偽作。”
“這玩意流傳範圍很大,到現在還成了禍害,各地博物館都藏有不少,甚至流傳到海外博物館。”
“起初大家皆以真跡入藏,隨著研究的深入,才發現不少舊藏,其實都是當年這個造假窩點的高明之作。”
“不過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至於說製造贗品的人,我們且能稱之為犯罪分子吧?這都還能夠留下名聲,卻也是奇談了。”
“哈哈哈……”費經理笑樂:“這犯罪分子吳應卯,字三江,他就是祝枝山的外孫,從小就在他外公膝蓋上練書法,所以,他的書法是對祝枝山一個重要的傳承。史稱他‘習祝允明之作,輒能亂真’。”
“那為何又能被找出區彆來呢?”
“說起來也是一件奇事兒,因為祝枝山的草書真品《赤壁賦》,以及吳應卯的草書仿品《赤壁賦》,竟然還同存於世!”
“啊?這可巧了。”
“是啊,後來專家發現,兩本《赤壁賦》中,有一本書法特征,和津門曆史博物館所藏吳氏本款草書特征完全一致,而和原作有書風上的差彆,因此確定了那一本,乃是吳應卯題他外公名號的贗品!”
“這個結論得出以後,各地博物館開始紛紛查驗自家收藏的祝枝山書法作品,如今國內已經發現了二十三部作品,都是吳應卯的仿作!”
“竟然整了這麼多?”周至捂著嘴失笑。
“有了對比,其實兩者的細節之處還是能夠看出來的。”費經理估計也不是非常精深的書法鑒賞家,但是能夠把彆人告訴過他的話說明白:“仔細分析吳應卯的作品,就可以看出,他的線條要比祝枝山真品要細弱一些。”
“雖然瀟灑和流暢的姿態足以亂真,但是分析其仿作《落花詩卷》,《春江花月夜卷》等,尤其是兩品《赤壁賦》一對比,就應該很容易得出兩者之間的異同。”
“祝枝山的線條更加剛健,而吳應卯線條就變得虛柔,你看這裡,武字和嬌字,長筆呈現兩頭尖的樣子,這就是吳氏線條柔和飄逸與祝氏線條剛猛豪邁的巨大區彆。”
“曆史上排名靠前的草書大家,其線條在力度和個性上,都是他人難以模仿的,哪怕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外孫也不例外。”
“因此筆畫線條,才是辨認祝枝山書法真偽的最重要因素,之前無數藏家,或有意或無意,拿吳應卯的仿品當正品,傳了幾百年。”
周至依舊給與了麵前這幅仿作很高的評價:“祝枝山的正品我還沒見過,這幅書法在我看來,已經算得上大氣磅礴,剛柔並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