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還劃了兩間房來保管那些東西。
等落實政策之後,國家將大家的私人物品返還給個人,其它朋友的東西大多都遺失了,可老頭恰恰相反,起碼保住了三分之二。
這就是獨一份兒的通透和聰明。
因此彆看愛做菜的名聲在外,其實可會看人下菜碟兒了。
陪他聊得起興致,他做菜表現的水準才越高,不然老頭也不是不會糊弄人。
“喲,海米燜京蔥?”一個柔和的女聲在門口響起:“老頭今天興致大好啊……”
“師娘來了?”馬爺趕緊起來接著:“今天有個小朋友,算是把師父哄高興了。”
“是嗎?”來人正是王時襄的夫人袁荃猷。
這位也不簡單,中國音樂研究所研究官員,解放前燕京大學,輔仁大學學生,從小隨著名學者汪孟舒,管平湖學習國畫和古琴,是中國文史界難得的跨專業型學者。
她做出的最大貢獻,除了古代樂器、音樂、音樂史的研究,翻譯古代琴書專著,出版了諸如《神奇秘譜指法集注》等古琴專業書籍之外,就是利用自己的專長,繪製了諸多的圖鑒。
那些圖鑒最後合成了《中國音樂史參考圖片》,《中國音樂史圖鑒》,另外還收集整理出版了《中國音樂文物大係·燕京卷》,所有這些,都成為研究中國古代音樂史的重要資料。
因為對古代樂器有深入的研究,所以對文物考古也頗有建樹,例如信陽楚墓虎座鼓的複原,先生便提出了自己的獨到見解。
妥妥的才女。
然而才女不會做飯,王老爺子的認知裡,夫人的手,是隻許用來彈琴作畫寫文章的。
夫人有一床琴,唐代著名的雷琴“大聖遺音”,每當夫人撫琴,老爺子便守著聽,因此自號“琴奴”。
曾經有一個不知道真假的笑話,是老爺子又一次讓夫人去剝蔥,結果夫人將蔥剝了一層又一層,最後急了:“這東西到底有沒有芯?”
“下班了?”老爺子抬頭:“先坐,算著點兒的,有幾個菜你到了才能做。”
“還有油爆雙脆?”夫人吃了一驚:“今天啥日子啊?”
“好日子。”老爺子笑道:“我們給國家挽回了十六萬元的經濟損失,還發現了一件存世孤品瓷器,本人私底下還多了一套鳥食罐兒收藏,都是托了肘子的福,值得好好獎勵一下!”
“是嗎?”夫人看著麵前的少年郎:“小小年紀這麼厲害?”
“先生好,我叫周至,蜀中來的。”
“不錯不錯,你還會做飯?”夫人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誇周至的時候不忘打趣老頭:“越看越小,湊對兒正好。哎喲,這是維度的盤子吧?”
周至正在對著一塊白肉推刀,推出來的白肉片就擺到青花大盤裡:“這肉片大,得用大盤子,臨時征用了馬爺一個同治青花。”
“那是李莊的正宗做法,白肉片長七寸寬五寸,厚一銅錢,肘子是行家。”老爺子笑道:“同治青花算啥,等我這豬肚雞起鍋,還得征用他一個粉彩折沿大碗!”
大家也在幫著擺桌席,就用紫檀八仙大桌,黃花梨南官椅,圈椅,盛菜的食器裡邊,還有幾樣是真實的古董,也就這年頭,才擔得起這份特殊的奢侈。
畢竟有官窯盤子醃酸菜的先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