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是這次拍賣會最便宜的東西了,雖然隻有短短一句話,但是裡邊處處都是陷阱。
首先東西實在是太小了,說白了就一個指節的大小;其次做工粗糙,造型也很醜,玉人的頭部占了三分之一,比例嚴重失調。
所謂的刀工樸拙,就是雕得很差;所謂沁色高古,就是汙染嚴重,甚至有造假的嫌疑;所謂的包漿濃厚到代,那就更是糊弄鬼,從照片上看最多出坑才幾十年,根本到不了明朝。
說白了就是大致打磨出了形狀和胡亂的五官,眉毛和眼睛一樣又鼓又粗,嘴邊幾道胡子的痕跡,頭頂的發髻有兩個凸起,似乎光著上身,身上也是高低不平,單腿下蹲,下半身雕刻得更加的粗糙,屁股上好像還有個尾巴,甚至給人一種上人下獸的感覺,簡直不倫不類。
至少在很多人的眼裡是這樣,因此當林婉秋報完價格之後,一個舉牌的都沒有。
單單就工藝來說,這東西可比周至收藏的漢代辟邪三件套裡邊那玉翁仲簡潔流暢的“漢八刀”,差得太遠了。
然而周至心裡突突亂跳,這東西一出來就把他驚著了。
腦袋上兩個凸起,那是頭有雙角;眉毛眼睛一樣粗,那是因為上麵兩道壓根就不是眉毛,而是這東西的另外一對眼睛;嘴邊那幾道古怪痕跡根本就不是胡子,而是兩枚獠牙的造型痕跡;單腿下蹲那是奔走擒拿的姿態;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獸,那是因為這東西本來就是上人下熊!
包漿是新的,可沁色老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因為它能夠看到西周!
不知道什麼原因,福成行將之定成了明代的玉器,想想一件明代玉器出現了商周的沁色,是不是值得懷疑?而且東西又這麼小,那就更不值得出手了。
“有哪位嘉賓對這件小玉器感興趣嗎?”林婉秋微笑著問道:“這件玉人雖然小巧,但是玉質相當瑩徹。‘跪人’諧音‘貴人’,當做一個小掛飾隨身,表示隨時有貴人扶持,寓意還是非常不錯的。請問又願意出價的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們今天的拍賣會就出現第一件流拍的拍品了……好有人出手了,五號周先生願意出價兩千港幣。還有嗎?”
當然沒有,不少人都在嘀咕,就現在這個都像是個托,咱們可沒這麼傻。
林婉秋也不耽誤,甚至都懶得喊什麼一次兩次,直接敲下錘子,生怕這位周先生反悔似的:“恭喜周先生,拍得這件玉雕小神人像掛件。”
她也留了個心眼,周至什麼性格她清楚得很,一般不會為了給自己捧場就胡亂出手。
所以這件玉人指不定就有什麼貓膩,雖然現在不好問,但還是悄悄把“明代仿古”四個字吃掉,改作“玉雕小神人像掛件”比較妥當。
“那什麼玩意兒?”李樂海就挨著周至在六號席位,低聲問道。
“玉雕小神人像掛件啊。”周至東西已經到手,放鬆了下來,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信你個鬼。”李樂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台上的意中人,餘光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周至的動作。
這貨可是在自己父親和一乾大佬麵前都敢開課的人,從見麵到現在就沒這麼緊張過,這個小玉人指定不簡單!
“拍賣會完了再告訴你,免得影響你的心態。”周至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