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珠山八友(2 / 2)

在明清以前的陶瓷文化情境中,陶瓷工匠的任務是為統治階級服務,身份和創作沒有自主性,也沒有結社的自然條件,他們的身份就像是受雇者。

時序發展到近代,陶瓷工匠的身份得到了極大的自由和釋放,於是他們就像其他文人一樣具備了形成藝術雅集或藝術社團的條件。他們往往有共同的誌趣或人生目的。

這些人的文化素養已經非常高,他們有字,有號,有齋,本身就是文人和畫家。

他們會主動去追求和效法前人書畫的精髓,比如王琦學黃慎和揚州八怪;王大凡學吳道子;汪野亭學沈園和王石穀;鄧碧珊學宋代宮苑畫,嶺南畫派和東洋畫;何許人學董源、巨然;徐仲南學戴熙;田鶴仙學王冕。

而畢伯濤本身就是清末秀才,畫風和八友中另一位大家劉雨岑,都受清代畫家新羅山人的影響極大。

從這樣的傳承和追求就可以看出來,珠山八友其實已經脫離了“瓷工”的範疇,進階到了“畫家”的層次,隻是作畫的原材料,是瓷胎和釉色而已。

事實也是如此,就像王大凡在《珠山八友雅集圖》中的題詩一樣:“道義相交信有因,珠山結社誌圖新。翎毛山水梅兼竹,花卉魚蟲獸與人。畫法唯宗南北派,作風不讓東西鄰。聊得此幅留鴻爪,隻當吾儕自寫真。”

可以說,以畫入瓷,到了珠山八友才算真正進入大成時期,各種國畫的理論、技巧、章法,一一被探索者在瓷器上得以實現,最終實現了完美的遷移。

然而這麼精巧的藝術品,在如今的市場上卻一點不受重視。

因為其“跨界”的屬性,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尷尬,書畫界,追求紙絹載體的藝術品;古玩界,追求年代久遠和官窯血統,瓷板畫正好來了個“兩不挨”。

於是周至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尬笑道:“就算現在不值錢,放上二三十年,也成古董了嘛……”

林婉秋拿一支斑竹皮的癢癢撓將瓷板畫表麵的碎玻璃剝掉:“這個拿去掛在歲華軒圖書館倒是不錯,不怕曬,不褪色,書畫可以取下來送內室妥善保存了。”

周至認真檢查了這些瓷板畫的品相和落款,不知道是不是不受重視的緣故,反而沒有遭到刻意的破壞。

當時的裝幀也夠精細,表麵玻璃和瓷板之間還隔著小小的距離,玻璃的碎裂更像是送來之後堆放不慎造成的。

瓷板畫發展到珠山八友時期終於可以燒造大平板了,這些板子都達到了一米二乘四十厘米的麵積,加上鏡框,已經達到了“條屏”的尺幅,掛到歲華軒下沉式圖書館裡的確很合適。

這批瓷板畫囊括了當時的諸大家,而且還全是名家最拿手的題材,包括了王琦的《八仙過海圖》、王大凡《布袋羅漢圖》、汪野亭《仿富春山居局部》、鄧碧珊《秋塘翠鳥圖》、畢伯濤《雲山楓色圖》、何許人《蕭山雪徑圖》,程甫《宮苑花鳥寫生》、劉雨岑《竹籬破春圖》、徐仲南《鬆鷹圖》、田鶴仙《梅山逸老圖》,一共十幅。

這要是沒有高人歐陽友鶴,不可能集得這麼齊,這麼精。

尤其是年紀最長的徐仲南和鄧碧珊,作品還是民國十年以前的。

而最年輕的劉雨岑,直到五幾年仍然在堅持創作,中間也是幾十年的時間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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