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檀君隻是一瞥,便收回視線。
江善善卻是定定看了一會兒,目光幽幽,等陸蒔蘭都轉身走了,她還又看了一眼。
柏錫堂建在低緩的白石小山之上,翠柏篆水,簷角隱現,一瞧便是幽雅之地。
這邊的人不多,是各家的嫡係繼承人。
眾人先給霍寧珘見了禮,便聽他介紹道:“陸槿若,信平伯府大公子。”
而王奚又將陸蒔蘭詳細介紹了一番。
信平伯府……這已是早就淡出視線許久的家族了。人丁單薄,勢力凋敝,似乎孫輩就這麼一根獨苗子。
不過,既然是霍寧珘親自帶過來的人,誰也不會麵露輕視。尤其陸蒔蘭本身的氣質是很容易博人好感的。
而陸蒔蘭沒有想到,一個年輕男子,竟迅速起身來到她麵前。
對方穿著黑色地聯珠紋天水錦外袍,高鼻深目,頗為俊俏,約莫二十來歲。
第一句話便是激動道:“槿若,一彆多年,咱們可終於又見麵了!”
陸蒔蘭打量對方,她不認得這人,但是聽這口吻,應該是從前在京中就與她哥交好的玩伴,可這到底是誰?
“怎麼?你忘記哥哥我是誰了?”那男子倒是敏銳,見陸蒔蘭這個表現,似乎不敢置信,痛心道:“槿若,咱倆那時可是好得跟什麼似的。小時候,有人若是欺負你,哪回不是我幫著你!”
他對陸槿若居然忘掉自己感到不可思議,心中又想,對方還是長得這般瘦小。
陸蒔蘭靜靜看著對方,她現在是真尷尬,周圍的人也都看出來了,人家這是全然不記得這位大爺了,都發出了陣陣笑聲。
連被迎到主位坐下的霍寧珘也看向這個活寶。
還好,這一位選擇了自報家門:“我是謝遇非啊!”
陸蒔蘭反應也快,對方既報上名字,她就知道了這是安陽侯家的兒子,就是不知現在是個什麼官位。忙招呼道:“謝三哥。”
謝遇非在這聲“謝三哥”上找回了點兒安慰,對方還記得他行三,好,好。便道:“無事無事,你那時到底年紀小。”
他說著,便引陸蒔蘭去到他所在的那一桌。
霍寧珘便見謝遇非去抓陸蒔蘭的手臂,被陸蒔蘭不著痕跡躲過,似是很不喜歡與彆人做身體上的接觸。他隨即收回目光。
謝遇非拿了杯盞便為陸蒔蘭倒酒,道:“來,我們哥兩個久彆重逢。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我……”陸蒔蘭剛想說自己酒量不好。
“你可千萬彆說你酒量不好。還記得不,你八歲的時候,咱們一起偷喝了我爹的一壇太清紅雲,我躺了一天,你小子還是自己走回去的。”謝遇非一口斷了她的後路。
陸蒔蘭微微收緊手指,她哥陸槿若的酒量是很好,可她的酒量的確不好。
謝遇非太熱情,陸蒔蘭便聽他道:“槿若既忘記我,就先自罰三杯罷。”
陸蒔蘭看著謝遇非赤誠的眼睛,這個人是真心在為重逢童年摯友欣喜,她想起了為救自己而死的哥哥,心底難以自抑地湧上難過。
“好。”為了兄長,她應聲道。隨即端過那酒,一連三杯,仰頭而儘。
陸蒔蘭接著道:“謝三哥,我十歲那年生過一場病,酒量就不好了。”
她是個很有原則也很自律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將禦史一職做好。三杯是她的極限,尚在她的自控之內,再多就絕不能了。
“啊?是這樣嗎?”謝遇非心裡越發憐惜這個童年玩伴,就並不為難她,道:“好,那便不喝了?咱們就這樣說會兒話。”
陸蒔蘭笑了笑,道:“好。”兩人交談起來。
陸蒔蘭為讓自己酒後好受些,喝了不少水,中途去了趟淨室,還是沉悶,便留在廊外透透氣。
正巧霍寧珘走出來。
他見陸蒔蘭腳步格外遲緩,臉頰染著霞粉,眼眸也不如平時清亮,霧蒙蒙的,找了塊廊外的石頭,自己一個人坐在石頭上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