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嬤嬤從前伺候過陸蒔蘭的生母,知道兩母女的皮膚都細嫩, 手腳落重了易生痕跡。
想起陸蒔蘭今日是去的侯府, 她心中有了猜測。
雖然她暗暗拿霍寧珘當姑爺看, 可這也隻是她的一種寄望而已……名不正言不順的, 兩人還沒有成親就如此, 難免令她惶惑不安。
看來,之前陸蒔蘭吃的那藥, 根本不是什麼益氣藥, 而是用來避子的。
這一晚, 季嬤嬤根本沒能入睡。
輾轉至天亮, 等陸蒔蘭醒來, 倒是她發現季嬤嬤愁眉緊皺,主動問:“嬤嬤怎麼了?可是昨晚睡得不好?”
季嬤嬤答:“若不是嬤嬤昨晚碰巧看到, 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瞞著我?”
陸蒔蘭反應一下, 意識到季嬤嬤在說什麼,略思索,道:“我想著已是過去的事, 多說無益。”
她又道:“嬤嬤不必擔心。反正我也沒有打算以女子身份嫁人。”意思是有沒有失身於人都沒關係。
陸蒔蘭也不知, 是因為她生性的緣故,還是因想摒棄女子的身份,抑或因為那個男人是霍寧珘。
總之,她現在的失落之感已不像昨日那樣強烈。已過去的事, 就過去罷。木已成舟,再多想, 又能什麼改變?她已能反過來安慰季嬤嬤。
季嬤嬤既心痛,又有些哭笑不得,便不再說彆的,隻道:“你告訴嬤嬤,是不是首輔?”
陸蒔蘭沉默少頃,點點頭。
真是孽緣……季嬤嬤忍不住歎氣。她帶大的姑娘她清楚,陸蒔蘭壓根不想做女子,想必是首輔多少用了強。季嬤嬤還不知陸伯爺給了帶著媚藥的酒。
陸蒔蘭不想再討論自己這件事,想去找父親詢問京中情形,卻根本不見人影,隻有家中的仆從送著幾名女眷繼續東行。
她知道,京中的事態必定變得十分嚴峻。
***
蕭慕微記得自己是在公主府裡入睡,醒來卻換了個地方,身邊隻有墨鵲是熟悉的,屋內和屋外把守的全是陌生人,心中懸起,驚訝道:“這是哪裡?”
立即有一名女子道:“長公主勿要害怕。我們是四爺的人,特地按照四爺的命令,將長公主送去一個安全之地。”
“安全之地?”蕭慕微嚼著這句話,她身為皇族,對時政較為敏銳,立即反應過來,多半是因霍寧珘離京的事,造成政局動蕩。就是不知,霍寧珩在其中會扮演什麼角色。
但是,蕭慕微存了心眼,若這些隻是借著霍寧珩名義來帶走她的人,可怎麼辦?
她便問:“那……我若有事找四爺,你們能聯係上他罷?”
“這是自然。”那女子道:“公主是有話要奴婢帶給四爺麼?”
“正是。”蕭慕微略思索,道:“你幫我問問你們四爺,我讓他幫我找尋的冰絲翠尾琴,他幫我尋到了嗎?”
那女子得了吩咐,立即退下去。
***
霍寧珘先前召集逼宮的兵力,都被肅國公保下,幾日前便離京往西行前往關中。
此時,收到霍牧恩求援,霍寧珘卻不得不去增援。
隻因,京畿西大營的霍家軍,已被霍寧珘派人策反,現在其實是他自己的兵。
更何況,霍家兩兄弟決定回去關中,原本也要經過京畿西大營。
那在京畿西大營占據優勢的李秋堅,的確是名猛將,武藝超群,與蒙古軍的實戰經驗豐富。他正是受了皇帝的暗中召見,前來京城勤王。
他守在霍寧珘回關中的必經之路上,要為皇上捉拿對方,為自己掙一大功。
他終於聽到尖利的哨響,立即帶著親兵精銳奔襲而出,看向那傳來異動的方向。
雪地彌白,在火塔下反著刺目的光。蒼穹還有雪絮絮飄落,在這飄零的雪中,李秋堅便看到一人一馬的身影,帶著一小片潮水似的騎兵,從那陰暗的林中慢慢出現。
那是名年輕男子,身在陣前,披一身玄色軟絲甲胄,高居馬背上,馬鞍旁斜掛著鴉黑長槊。
李秋堅一愣,來人的相貌正好被蒸騰的火光照亮,五官清雋分明,無一絲瑕疵。
霍寧珘聲名在外的,不止有他的功績,還有他的容貌,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看到那等容色,那等靜默如淵臨嶽恃的氣勢,令李秋堅很快明白,這人必定是霍寧珘。
李秋堅一聲大吼,雙腿猛夾馬腹,銀鋒閃爍的大戟一揚,便朝著對方衝擊而去。他天生神力,力大無倫,在單兵較量中未嘗過敗績。
霍寧珘身下那匹通體烏黑的阿蘇羅,仿佛與主人心意相通般,馬蹄陡然疾奔,踏起一片煙嵐變幻,絲毫不懼地超前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