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禦史,我可以坐在你們這桌麼?”的確是個美得足以忽略他性彆的少年。宋端的視線又往陸蒔蘭的“喉結”看了看。
“當然可以。”陸蒔蘭禮貌道。
宋端便坐下來,又拿著兩盞“煙霞變”,一盞放到陸蒔蘭麵前,笑著道:“初次見麵,我先敬陸禦史。”
謝遇非擔負著霍寧珘交代的保護陸蒔蘭的任務,當即道:“阿端,槿若他不喝酒的。”
“那……陸禦史喝茶,我喝酒便是。”宋端重新給陸蒔蘭倒了一盞茶,遞給她。
陸蒔蘭也沒有推辭,便以茶代酒,與宋端坐在一起對飲了三杯。隨即,謝遇非也拿著酒盞加入進來。
三個人倒算得上相談甚歡,直到謝遇非起身去淨室的時候,微醺的宋端才不經意道:“我七弟曆來……就像風一樣,不會為任何人真正駐足。等他興味一過,棄之如敝履,也不會有分毫猶豫。”
陸蒔蘭微微一怔,隨即看了看宋端。他這話,看似沒頭沒尾,實則是說給她聽。這話既直白,又隱晦,若要深想,真叫人能想出許多。
實則,陸蒔蘭心裡跟明鏡一樣,隻是有些話不想問,不想說。她突然露出一個笑容,道:“宋將軍坐到我這一桌,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罷。”
宋端定定看了陸蒔蘭片刻,不再作聲地起身離開。
宋端回到先前的友人當中,低聲道:“我先前有意用七弟試探了那陸槿若,他表現得對七弟並不在意。我實是有些擔心,這個陸槿若放在七弟身邊,焉知不是陸家的一步暗棋。萬一他是細作,或是為了行刺……”
連頌心皺皺眉,他知道宋端是真的擔心霍寧珘,轉過頭看了看陸蒔蘭,隻道:“你少去接近他,七爺對他,不一樣。”
宋端聞言,徹底沉默下來。
***
霍寧珘與大臣開宴後不久,霍家兩兄弟才有機會私下說話,霍寧珩便道:
“你今天帶了陸禦史來,是打算告訴母親,她的真實身份?”
霍寧珘頷首:“省得母親也以為我好上男風,整日焦灼。我答應了要帶姑娘給她看。”
霍寧珩便道:“此事最多讓母親一人知曉,且要讓她保密。”大局尚未全盤落定,讓陸蒔蘭暫時做一個不會生育的男子,比她做回女子要安全。
想出皇後的家族太多。陸蒔蘭又是在後院裡關不住的性子,要四處走動,就怕防不勝防。
“這是自然。”霍寧珘道。
與群臣共宴一陣,霍寧珘便離開了。他剛出正堂,藺深便來稟報:
“七爺,方才接到情報。說是陸槿若,在東夷名叫陸子意,是東夷戰船的督造官,如今跟著船隊,已從東夷國出發。”
又道:“幸而七爺提前調集了一部分霍家外航商船,按照戰船來改造。就快要完成了。”
霍家的商船造得堅實精良,比國朝的戰船還要雄偉,更適合當戰船,隻是沒有配備火力,正在改造。
“陸子意?” 霍寧珘便道:“你讓人嚴密注意他登陸的動向。”……他得親自去會會陸蒔蘭的這個兄長。
藺深答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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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京城的頂級貴女都聚集在霍老夫人的院子裡,容夫人覺得,自己都快被這脂粉香給熏暈了。
正好與霍寧珘約定的時間到了,容夫人找了個借口,趕回自己院裡,等著見兒媳。
她見霍寧珘一個人走進屋來,便忍不住看向兒子身後,問:“人呢?”
“娘先彆著急,我得先給你講講她的身份。”霍寧珘來到容夫人麵前,道:“娘,我想娶的,正是十八年前,祖母為我定的妻子,陸蒔蘭。”
容夫人一愣,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誰?那孩子不是八歲的時候夭折了?”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霍寧珘與那陸槿若的傳聞,問:“難道……陸蒔蘭扮成了她的哥哥?”
“正是。”霍寧珘答。
容夫人沉默好一會兒。說實話,她如今是不喜陸家的。陸家與霍家如今對立就不說了,也藏得太深了,那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
但她看了看霍寧珘,自己這兒子帶姑娘上門給她看,真的是頭一遭。便道:“我知道了。你快讓她進來,讓娘看看罷。”
霍寧珘這才讓人帶陸蒔蘭進來。
陸蒔蘭其實有些無措,她此前是沒有想過會來見霍寧珘母親的。步向屋裡正中,行了一禮,道:“夫人。”
燈火將她的麵龐照著無比清晰。容夫人一看到這個尚穿著男子衣袍的陸蒔蘭,就知道自己兒子為何喜歡了,這樣一個女孩兒,能讓你看了覺得眼睛都似清澈了些。
美人或許可以用重金求得,但這女孩那雙黑白分明的春水眸子,能像這樣靈動的實在少見。她那發冠上的明珠,也不及這張容顏的奪目。
貌由心生,這樣的容貌氣質,實在很難令人對她產生惡感。
容夫人原本想給陸蒔蘭立立威的話,頓時就說不出口。她看了看一旁的霍寧珘,笑道:“這……是緣分,也是天意。”又對陸蒔蘭道:“你小的時候,剛生出來,我還見過你。”
陸蒔蘭這時也將容夫人看清,這位夫人挽著飛華髻,頭上釵飾不多,兩對素金藍寶簪並青金花鈿,身著墨藍地繡紅色龍爪菊團的裙子,瞧著貌美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