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霍寧珘答道。說完又看向陸蒔蘭,他倒是還不知道她會玩六博。不過,看這純熟的架勢,就知道玩過許多次了。
這樣的時刻,賭棋是很尋常的事。霍靈鈞當然是立即站在宋情身後,道:“大家都來下注啊,情姐姐的六博下得極好。我押情姐姐!”
宋端就看看霍靈鈞,道:“彩頭呢?靈鈞就空口一句?”
霍靈鈞立即道了一串金玉之物,接著又叫大家都要下注。
大家都看出來了,這畫舫裡備的六博棋並非一般的六博棋盤,而是當代兵種棋大家趙乾源改造設計的六博棋。
梨木髹黑漆棋盤,玉箸色子,迭曲的棋道填有銀色。
相比起普通的六博棋,趙氏六博棋盤的棋道,設計得更加多變複雜,比照著栻盤的生門、死門、相生、相克,要懂一定的兵法和易數,才能玩兒。至於要想玩得好,難度更是頗高的。
尤其是比一般的六博棋減少了運氣成分,注重增加智慧巧思之力。若是光靠運氣,想嬴是不大可能的。
宋情長年跟著霍家在兵營,當然是懂兵法易數的,但大家不熟悉陸蒔蘭,覺得她這樣文弱,定然是不懂兵法。
更何況,眾人想到,雖然霍寧珘對陸蒔蘭表現得饒有興致,但那究竟是兩個“男人”。霍寧珘再是喜歡,又不能娶進門,最多還不是給他個高官厚祿。
再說,有陸家拖累,陸蒔蘭後麵會是個什麼命運還說不準,哪有宋家來得穩當。
宋情就不一樣了,占著從小與霍寧珘一起長大的情分,又有宋家作為支撐,萬一將來能嫁給霍寧珘,隻要生下孩子,那地位可就更牢固了。
因此,大多數人還是押的宋情,還紛紛下了注。
隻有謝遇非和連頌心押了陸蒔蘭。
這時有人給霍寧珘拉了張椅子過來,原本是擺在靠著棋桌正中的,霍寧珘將椅子拉到靠近陸蒔蘭身後的位置,也笑著參與,道:“我押陸禦史贏。彩頭嘛,就拿三十匹最好的西洲苑馬。”
西洲苑馬是汗血寶馬在西洲府精心繁衍培植的上上之品,可遇不可求。霍寧珘自己那匹阿蘇羅便是西洲苑馬,外形,體能和靈性,都非其他馬可比擬。他一下拿出三十匹當賭注,這個彩頭,即便是在場一眾見多識廣的年輕勳貴,也覺得心動。
陸蒔蘭轉頭看了看霍寧珘,用眼神問他,他就這樣相信她不會輸?
霍寧珘也用眼神回答她,傻東西,不管她贏還是輸,場麵上他是肯定要給她撐著的。下棋能輸,氣勢不能輸。
陸蒔蘭又轉回頭,繼續專心下棋。
兩個姑娘的運氣都不錯,扔的玉箸都是宜自己的棋的,那麼比較的就是棋藝了。
宋情的六博的確下得極好,連霍寧珘都是認可的,霍寧珘隻喜歡和高手玩,與宋情玩六博時,也的確指點過她數次。
因此,宋情對自己的棋藝也較為自信,但她沒有想到,陸蒔蘭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
連霍靈鈞都不敢置信地微張大了嘴,看著陸蒔蘭躲過宋情精心布置的殺局,反而先吃掉對方一個“散”。
宋情漸漸感到有些吃力了,她的第一枚“散”其實是故意讓陸蒔蘭吃掉的,但是,她沒有想到,陸蒔蘭的奇門研習得實在是精,竟能連開兩個生門,吃掉她的小散就逃掉了。
等她再去追的時候,卻落入陸蒔蘭設的陷阱中。又被吃了一枚“散”。
畢竟是高手過招,雖然這時陸蒔蘭六子尚全,而宋情隻有四子,但宋情也仍然不慌亂,
但陸蒔蘭卻沒有按照常規的路數,而是兵行險著,隨即出動了自己的大王“梟”,硬是誘得宋情也出了王“梟”,再拿兩個小散堵住宋情後麵的援兵,直接吃掉了宋情的王“梟”,簡直是殺了個所有人意料外的措手不及。
因為光看陸蒔蘭的外表和個性,實在看不出她是這樣的棋風。倒是霍寧珘想著陸蒔蘭在治貪上的風格,也不算太意外。
“精彩!”不知是誰最先大喊了一聲。霍靈鈞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愣愣看了陸蒔蘭片刻。
宋情沉默片刻,道:“陸禦史,再來兩局?”
“好啊。”陸蒔蘭自然是應戰的,正好她也還沒有下過癮。
後來兩個女孩又下了兩局,除了第二局兩人平手,陸蒔蘭三局兩勝,倒是贏回了所有賭注。
連宋情都輸的心服口服,道:“陸禦史好棋藝。差距在呢,我輸得不冤枉。”
陸蒔蘭自己也下得很酣暢,近來總是在家中與霍寧珘之間為難,心中多是悶著的,難得在棋盤上的痛快搏殺也叫人很愉快,嘴角便翹了翹,道:“承讓。宋姑娘也下得很好。”
陸蒔蘭笑起來的樣子的確招人,霍寧珘看著她,眸色深了幾分。
宋端也看向陸蒔蘭,目光微微變了一些,叫人看不分明。
***
趁著眾人繼續說話,霍寧珘已悄悄將陸蒔蘭拉到外麵的走廊上,帶到另一間房裡,低聲道:“陸禦史的六博實在下得不錯,誰給你陪練的?”語調頗為深沉玩味。
陸蒔蘭看看霍寧珘在燈光下的眉眼,察覺到一絲危險,不說話。
“快說。”霍寧珘逼問道。他今晚的酒喝得不算少,心裡卻明鏡似的。陸伯爺可沒這個閒心陪陸蒔蘭玩這個,能有這水平,又願意跟她玩的,隻會是一個人。
知道他這不說就不放人的性格,陸蒔蘭想了想,不得不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