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對巴掌大的玉雁。陸蒔蘭原本也想送再貴重一些的物品,但如今實是囊中羞澀。
等到行拜堂禮儀時, 她也想去看看, 但正堂那邊的人太多, 即便是侍衛放了她與謝遇非進去, 他們也壓根擠不到前麵。
陸蒔蘭蹙了蹙眉, 原本今早出門的時候,霍寧珘還打包票說, 可以讓她觀禮, 但現在他卻人影子都見不到, 早就將她拋在腦後。
陸蒔蘭與謝遇非便站在甬道旁, 直到禮成之後, 一雙新人從堂中走出,她才又看到四爺和公主。雖然知道新郎新娘未必會注意到自己, 仍是朝兩人露出笑容, 以表祝福。
蕭慕微隔著金流蘇的縫隙,倒是瞧見了陸蒔蘭,她今日看過很多笑臉, 但那些笑容俱是對著霍寧珩一人的, 她覺得,若說最真誠的笑意,應當是這個跟她沒有多少交情卻頗有緣分的少年給的。
蕭慕微便翹起嘴角,看陸蒔蘭片刻, 隔著流蘇朝她也笑了笑。
新房中,自是隻有女眷可以去, 而且都是已成了親的女眷。
“鬨洞房”什麼的,謝遇非也就是嘴上說一說,誰敢真的去四爺的新房裡鬨呢,隻敢趁著他高興,一會兒在酒席上多敬幾杯酒而已。
霍寧珩的院中,掛著同式紅璃花燈,就算是白日裡也亮著燈,如片片緋霞,在風中湧動。厚重的紅毯鋪過蕭慕微走過的每一步路,炮仗在院落再次點燃,端的是一派喜慶。
寢房中,喜床則早鋪好鳳鸞交纏的錦被,懸掛百子千孫羅帳,就連桐枝燈上的燭台,都換成紅燭台座。
蕭慕微被引到床前坐下,垂著眼睫,她知道,跟進來看自己這個新婦的,都是霍家的女眷居多。她們的一道道的目光都飽含深意,令人難以忽略。
然而,叫她最無法忽視的,還是身旁的霍寧珩。現在的他,她一點也不了解。她先前那樣在人前為難他,她並不知道他心裡是否會有芥蒂,甚至不滿。
或者應該說,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那個時候年紀小,瞧著人的姿儀風采,便一頭栽進去了。
這喜娘高聲祝福新人後,婢女便托著漆盤過來,將玉如意呈給霍寧珩。男子便將蕭慕微麵龐前的金流蘇挑到冠上,再無遮擋。
這一刻,眾女眼中便都不免閃過驚豔。然而,驚豔之後,年長些的隔房女眷恰到好處地管理著自己的表情。隻有太後霍靈銘露出一絲輕蔑。
霍寧珩也看著蕭慕微為他鳳冠霞帔的麗態,他原本以為,她在“卻扇”這環節還會為難他,誰知並沒有,她甚至都沒有拿扇子遮過麵。但是……目光也沒有看他。
喜娘也看得愣了片刻,隨即才回神,看出了蕭慕微的緊張,開始活絡氣氛。
這喜娘便開始唱撒帳歌,還指揮著女眷們開始撒帳,往新人身上,還有喜床上擲灑花瓣、桂圓、花生、紅棗、金銀雙色喜錢等物,以祝美滿和悅,多子多福。
這撒帳歌本就是為了緩解新婦的害羞,提前讓新娘感受洞房情致,以免女方過於生澀害怕,影響了夫妻間的第一次,尤其是導致以後夫妻生活不睦。
因此,詞句開始還以吉利為主,漸漸變得曖昧,越到後麵越是露骨。諸如——
入眼綿綿尤勝雪,唇珠一撚櫻桃紅。
鴛鴦衾裡交頸遊,雙雙好夢到蟾宮。
今宵共去乘仙舟,五更仍就不得休。
紅綃裙底楚雲夢,花枝顫顫挽春風。
喜娘是隨口就來。她是在各家新房唱慣了這些帳中歌的,在場的又都是已成婚的婦人,更有不少是孩子都生了,早就是知道這新婚夜的規矩,都打趣地哄笑。
霍寧珩亦是八風不動,聽著便聽著,除了眼神要更幽深一些,麵上沒有任何反應。
唯有蕭慕微,雖然出門前,霍家嬤嬤便用小人畫和合歡鏡給她作了一番講解,但仍舊是無可避免的滿麵通紅。
還好,還可以用接喜果來掩飾尷尬,這些彩糖蜜果,自是接得越多越好,蕭慕微便假裝聽不到喜娘唱什麼,隻顧牽起裙幅去接。
不過,那些硬東西砸在身上還真是疼,但也隻能受著。
撒帳完了,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合巹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