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金描彩的托盤中,乘放著一對白玉蓮花杯,透薄如雪,杯中酒色如琥珀。
霍寧珩端了一杯,遞給蕭慕微。她去接時,難免碰到了他的手。
在平時,她原本可能沒什麼反應。但剛剛才聽完那喜娘唱的歌,簡直是端著酒杯的手都不能自控地微顫。
這合巹酒杯之間的線又連著短,兩個人喝合巹酒時,難免地要靠近彼此,她的臉也貼了這男人的臉一下。
蕭慕微完全不敢看霍寧珩。她總覺得,今天的他,看起來沉著依舊,話也不多,卻令她感受到一種平時沒有的強烈侵略感。
還好,喝過合巹酒,霍寧珩便要出去宴客了。他走的時候,一眾女眷也跟著離開。霍寧珩尤其是看向霍靈銘,見她也不情不願地走了,才往前廳過去。
蕭慕微自是留在新房中,等候春宵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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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人和賓客們早就等候在喜宴間,等待著今日的主角。
霍老夫人則是在與容夫人說話:“隔了這樣久,老四還是娶了蕭慕微……而且,你聽說了沒有,今日老四帶著大夥兒去迎親的時候,蕭慕微讓每個儐相都做了好幾首詩,連小七如今這身份,都得作詩捧著她,她才肯出門。”
霍老夫人就不明白,怎麼自家孫兒就這樣死腦筋,非把蕭慕微給娶進門。
容夫人笑了笑,安慰霍老夫人道:“母親,這催妝、卻扇都是禮俗,新嫁娘捉弄捉弄自己夫婿,也無可厚非。我倒是覺得,究竟是一國公主,骨子裡是驕傲的,若非她就是這個脾性,四郎也未必會中意。”
容夫人心中的長媳人選也並非蕭慕微,但是,兒子喜歡,又接過了門,已是自己的兒媳,她總是要維護一二的。
容夫人說的理,霍老夫人自然也明白,不過是心裡不樂意接受,不愛看自家孫兒被人家捏扁搓圓的,更何況當初還鬨出過那樣的事。
霍老夫人便頓了頓又道:“還不止老四,你看到的,老七又總是帶著陸槿若那孩子,對一個男孩子這般上心……唉,這是造了什麼孽!”
容夫人這回就不說話了。雖然心裡清楚小兒子的事,但答應了要保密,實在不好說什麼。
霍老夫人又叫了那教導蕭慕微的嬤嬤來,問了那邊的情況,那嬤嬤如實道:“公主瞧著很是羞澀。”這嬤嬤是霍老夫人的心腹,明白主子的意思,是擔心公主並非完璧之身,這句“羞澀”便是委婉的回答。
霍老夫人略微頷首,又道:“你今晚在那邊給我盯緊了,有事及時稟我。”那嬤嬤自是應下,接著又去了蕭慕微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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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微也不知霍寧珩幾時會回來,那嬤嬤又一直盯著她,她便隨意用了點果粥,就是坐著發呆出神。
墨鵲倒是將喜房裡裡外外好好打量過了,覺得不愧是四爺的地方,陳設叫人極為喜歡,與公主也十分相稱。
傍晚一過,墨鵲便服侍著蕭慕微取了鳳冠,換下繁複吉服,沐浴過後,改穿柔滑簡潔的紅綢裙。
可霍寧珩回來時,蕭慕微都快歪在床柱睡著了,聽到外麵的聲音,才又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霍寧珩徑直去淨室浴身,出來時,除去一身吉服,隻穿著雪白裡衣,漆黑豐澤的長發也放下來,披散在高大的身形後。
墨鵲等婢女都怔怔看著霍寧珩,對方褪去平素若有若無的疏冷,這一刻顯得十分慵散,叫人完全沒法挪開眼睛。
霍寧珩的目光則落在床邊安靜坐著的蕭慕微身上。
女子身上這綢裙顏色雖鮮豔,卻幾乎是素色,隻衣袖領口有精致紋飾,幾乎是貼著身子,緊緊包裹玲瓏動人的身段,將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整個人在燭光下,更仿佛帶著一層光暈。
霍寧珩一步步來到蕭慕微身邊。隨著他的腳步的靠近,蕭慕微的心跳一下急過一下,快從嗓子跳出來的感覺。
但她很快輕輕蹙眉,她知道霍寧珩今日應當會喝酒,但她沒有想到,他會喝這樣多。蕭慕微還沒有見過這樣似乎有些醉意的霍寧珩。
嬤嬤本就特地留了伺候兩人房事的婢女,眾人便聽到短促的三個字:“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