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蟬蘭花冠價值不菲,又是貴妃留的,就這樣送出去,難免叫人心疼。墨鵲甚至還看了看一旁的霍寧珩,希望他能阻止。
霍寧珩看看那花冠,倒是什麼也沒說。
蕭慕微這些年難得找到個能說幾句真心話的人,也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再說……她想起霍寧珘對陸蒔蘭的格外愛護,道:“我要送的那位,恐怕還不需要我來給她顏麵呢。”
墨鵲一聽這話,想著約莫是送給霍靈鈞,便不再說話,隻叫人拿去放在盒子收好。
至於第二天的見麵,自有霍寧珩安排。這個蕭慕微倒不操心。
***
霍寧珩讓人跟霍寧珘約的是,讓蕭慕微與陸蒔蘭下午在“曲池園”見麵。
陸蒔蘭上午便抓緊去了趟都察院,處理完公務,正打算赴約,出來的時候便碰到一個人,攔住她的去路。
陸蒔蘭覺得這人有些眼熟,果然,她聽那人道:“陸禦史,國公爺請你借一步說話。”
陸蒔蘭無奈,隻能隨著那人來到一輛馬車前,馬車裡坐著的果然是肅國公。即便是霍寧珘能登基,這位也是太上皇,哪怕是霍寧珘身邊的人,對著肅國公自是也抗拒不得,隻能趕緊去通知霍寧珘。
肅國公請陸蒔蘭上了馬車,打量她片刻,尤其是看了看她的腰,輕輕皺眉,挪開目光。
陸蒔蘭主動道:“不知國公爺找下官,所為何事?”
肅國公道:“帶你去見一位故人。”
這樣說完後,肅國公便不再說話,也不再看陸蒔蘭。
陸蒔蘭心下卻有猜測,一位故人,還是肅國公帶她去的,多半是蕭衝鄴。果然,肅國公帶著她抵達的地方,正是蕭衝鄴現今所在的西林苑。
陸蒔蘭看著那朱紅的獅環金釘門,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隨著肅國公進了西林苑。這西林苑裡倒是格外安靜,靜得仿佛根本沒有人住,就仿佛這諾大的西林苑宮室都是空置一般。
穿過一重重宮門,始終靜得令陸蒔蘭暗暗驚心。
終於,她被帶到一間殿室中。果然看到了蕭衝鄴。
與陸蒔蘭從前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相比,蕭衝鄴已經判若兩人。如今的他,眉目間混雜著一絲憂鬱與陰沉,瞧著便是壓抑的,身體似乎也不好,多多少少容易引來人的惻隱之心。
也不知是不是冬日裡落下了什麼病根。蕭衝鄴站著看陸蒔蘭片刻,便握拳抵在唇下咳了兩聲,道;“槿若,我終於又能見到你了。”
肅國公便說:“陸禦史就在此陪皇上說說話吧。”說著就退出了大殿,甚至還叫人關上了門。
陸蒔蘭轉頭看了看緊閉的殿門,心跳變疾。
她隻能問禮道:“皇上。”這是叫出了這個稱呼之後,她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她也不知道現在能對蕭衝鄴說些什麼。
寬慰嗎?陸蒔蘭覺得,那樣太虛偽了些。畢竟她是站在霍寧珘身邊的。就算是關心兩句,也讓人覺得虛情假意吧。
像這樣君不君臣不臣的,昔日的交情也蕩然無存,的確讓人感到尷尬。
“嗬……”蕭衝鄴發出低低的笑聲,他看著陸蒔蘭,道:“我們之間,竟然已經連一句話也沒的說了嗎?”
陸蒔蘭想了想,終究也隻是道:“請皇上保重身體。”
***
陸蒔蘭是完全沒有想到,就在這間大殿中,一扇落地罩之隔,卻是坐著兩個人。正是霍家老夫人,霍靈銘。
而含璧卻是遠遠站在殿外,含璧看著緊閉的殿門,眼神複雜。
含璧沒有想到,她最後伺候的人會是蕭衝鄴。僅僅是因為蕭衝鄴想聽箜篌,肅國公就將她抓到了西苑,讓她為蕭衝鄴彈奏箜篌。
有次蕭衝鄴酒喝多了,聽著彈著彈著,興致上來,便將她壓倒在窗前將他給強占了。含璧始終記得,蕭衝鄴第一次弄她的時候。他最初說的是:“蒔蘭,彈箜篌給朕聽。”
那次,蕭衝鄴像是瘋了一樣狠狠占有她,一遍一遍告訴她:“朕要你給朕生個孩子。”還有一些極為露骨的話。
那次之後,蕭衝鄴又多次強要她,並且都是要她彈奏箜篌,他從後邊兒,不看她臉地自顧弄她。但是再也沒有叫過她那個名字。
含璧一開始也不知道蕭衝鄴喊的這個“蒔蘭”是誰。無意中得知,陸蒔蘭是陸槿若的孿生妹妹,且是許多年前就已經沒了的人。含璧驚出一身冷汗。
再聯想到陸槿若那容貌身段,含璧慢慢的自然就想透了。如果隻看身段,她與陸槿若是很相似的。當然在芙蓉園獻藝的時候,含璧就是看中了陸槿若的箜篌技藝和與自己相似的身高體態,才讓陸槿若幫他去演奏箜篌。
若陸槿若其實是陸蒔蘭,那霍寧珘的所作所為,也不難理解了。她知道,霍寧珘恐怕是想著要將陸蒔蘭娶進門的。
含璧一心念著的就是霍寧珘,卻遭到蕭衝鄴這樣的對待,自是心有不甘,充滿了嫉恨。
懷著自己也說不明的心態,含璧將此事告訴了太後霍靈銘。
霍靈銘震驚之下,立即便去告訴了霍家老夫人,霍家老夫人心中存疑,卻也是越想越心驚,難免就想弄清楚。
若是陸槿若真是陸蒔蘭,這樣一個女子,先是跟她的外曾孫有了關係,如何還能嫁給自己的嫡孫。哪怕是她自己最早定下的娃娃親。
因此,趁著霍寧珘剛回京忙於軍務,無暇他顧,霍家老夫人便親自到這西林苑來,聽聽陸蒔蘭與蕭衝鄴到底是怎樣一回事,看看究竟是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