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焰唯有沉默應對,老爺子發火時, 最好閉嘴。
二十八分鐘後, 兩個女人,才又款款下樓來, 簡嘉手裡提著巨大的紙袋,陳清焰沒多問,等到跟長輩作彆,簡嘉坐到車裡, 他漫不經心瞄了一眼:
“媽給的你什麼?”
“不告訴你, 因為媽不讓說。”簡嘉抱住紙袋,心愛得很,有意躲了躲陳清焰, 怕他偷看。
陳清焰對女人之間的這種小秘密, 絲毫沒興趣, 但他記仇, 回到公寓,踉蹌著把簡嘉直接拉扯到床上。
簡嘉被他剝到一半,有點瑟縮:“陳醫生, 你沒洗澡……”
他強勢得讓人心悸。
陳清焰聞言,抱著人去浴室靡靡。兩人在漸熱的水蒸氣裡互相咬合的緊密, 簡嘉在失神中, 水沉沉的眼睛顯得更大更媚, 最終, 掐緊他的肩膀迸出眼淚。
“程程。”他用低沉的嗓音喊簡嘉的乳名, 不緊不慢的,又摸向床頭的杜蕾斯。
簡嘉在關掉燈光的房間裡看不見他翕動的喉結,額頭密匝的汗水,以及,陳清焰麵色潮紅,意誌迷亂的神情。
在床上,103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總是沒有任何規則和秩序。
不過,到了白晝,陳清焰依然話少、乾淨、清冷,看起來禁欲感十足。
他習慣早起,要晨跑,簡嘉從床上跳下來給他準備早餐,等陳清焰從公寓的塑膠跑道回來吃完飯準備出門,她給他打起領帶。
“我後天畢業典禮,陳醫生你來好不好?”簡嘉摸著那枚質感的領針,小貓爪子一樣撓來撓去。
“到時看,我這幾天事情很多。”他說的也是實情,要做課題。
簡嘉“哦”了聲,怏怏的,但很快掩飾住往他懷中又是一跳,腿環上去,陳清焰自然又要托住她:
“程程,彆鬨了,我趕時間。”
“我們床頭的那個沒了……”她忽然趴在他耳朵邊紅著臉小聲提醒。
陳清焰的身體被她拱得又要起來,聲音壓得冷淡:“嗯,我知道了。”
“那你親親我,要不然,我不讓你走。”簡嘉還在拱他,軟細的嗓音,勾得人心中亂蕩。
陳清焰蹙眉,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啜了一下,簡嘉得寸進尺,偏還想鬨他:“那你再抱我一會兒。”
黏糊得要命,陳清焰看她幾秒,低頭去咬她的嘴唇吸吮起來,這樣抱住她,三分鐘後揉了幾下小翹臀,微喘:
“滿意了嗎?”
簡嘉垂著明眸,輕咬住手指頭,在害羞地含糊偷笑:“嗯。”
明明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子,大膽起來,也很要命,陳清焰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讓周瓊陪你去買婚鞋,跟不要太高,穿著不舒服。”
他走後,簡嘉順便下樓拿快遞,拆禮物總是飽含期待的,打開包裝:
哦,是一組俄羅斯套娃。
簡嘉自己有一套,那年夏天,去俄羅斯研學遊時買的。她沒再往裡拆,將東西收起,然後給許遠發了條道謝的微信。
這條信息,許遠看得很及時,他眯眼思考片刻,編輯了幾句話:
程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秘密,是藏在事情最深處的,要一層層剝到底才能有機會看到。
但最終沒發,他知道,簡嘉一定沒有正式的拆開禮物,看看,她這麼沒耐心,或者說,除了陳清焰那個男人,她對任何男人送的禮物都是這樣的泛泛而過。
女人其實是很賤的,許遠如是想,收回了思緒和那幾句話。
六月的南城,並不算熱,下午七點十三分,太陽剛壓到西邊兩個樓盤之間,血紅血紅地往下墜。
周滌非取下眼罩,落地南城機場,耳朵裡,輪流灌了一路的巴赫和德彪西。
走出機場,她戴上墨鏡,麵無表情地重新行走在這座久違的城市,每一步,都又疼又虛。
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自然包括她那讀大學開始便斷絕母女關係的所謂“媽媽”。
可是,周滌非定期會給尚在老家的祖父母打錢,從不露麵。她把自己隱藏的很好。
兩年多沒有來南城,稍有變化,無非是高新區多了樓盤,她沒坐地鐵,選擇公交,看到樓盤飄揚的廣告詞:
十裡春風,不如有你,等你,我們一直都在。
周滌非發現自己認得上麵每個字,但糟糕的是,她又沒辦法轉化成任何具體的信息了。
從梧桐北路過,她忽然抓緊前排座位的靠背,一頭的冷汗,血壓飆到180/110,摸出手機,撥通了蘇嫻雅的號碼:
“蘇醫生嗎?我需要你。”
她的肚子,空了五天,隻靠幾片蔬菜沙拉和無數咖啡吊著一口氣。
隨時能暈倒在路邊。
蘇嫻雅開車過來把她帶走,重做量表,周滌非在谘詢所的沙發上終於能睡上片刻。
也許,僅僅因為這個地方,是陳清焰帶她來過無數次的舊地,她貪婪地呼吸著曾經的空氣,並想象沙發是他的懷抱,昏沉睡去。
夢裡,她吞吐不下,但必須吞下去,直到馬.眼那裡噴.射,她一臉的窒息,哭著道歉,對方告訴她:“這樣我才能幫你擺脫。”
他說的擺脫,隻是一個轉手饋贈。
這是周滌非在後來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的道理。
信件上全是腥濃的白,這人的,那人的,所有男人的。
除了陳清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