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嘉默默看了看他, 不再說話。
兩人暫時分道揚鑣, 陳清焰大步往會議室去, 他是103的第一門麵,完美的皮囊穿過大廳,進了電梯,一臉波瀾無驚。
他想知道程程麵試怎麼樣了,卻覺得未免太刻意, 開不了口。儘管,陳清焰眼前總時不時晃起一張創可貼。
南樓的警衛把人放行進去, 程述也一堆事要忙,最重要的,氣氛不太妙,趕緊撤了。
簡嘉見到陳景明的一刻,眼更酸, 她溫柔笑笑走上前去:“爺爺,您找我?”
屋裡換了新的綠植,其他沒變, 她第一次來時非常開心。
“程程,事情我都聽說了, ”陳景明坐在輪椅上,神色嚴肅, 手裡的拐杖點了兩下, “陳清焰跟你道歉了嗎?”
她稍微一愣, 很快說:“道歉了, 爺爺您千萬彆氣到自己。”
簡嘉沒猶豫,第一時間為他打掩護,她看到老人眉宇間團出的那股怒氣。
陳景明何其精明,但不點破,手杖攥得死緊,如果陳清焰在眼前,他一定要動用武力。
斟酌片刻,覺得老臉沒地方放,但還是開口了:
“給他次機會,程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們到底剛新婚,”說到這,陳景明覺得自己要心梗,陳清焰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自己新婚?他已經動用關係,讓周滌非必須出院,趁早滾。
103的床位那麼緊張,不是給陳清焰那孫子作死用的。
“我想,沒有炸不開的碉堡,”陳景明拿出革.命的態度,“不光你會考察他,組織也會,程程,你意下如何呢?”
老人殷切地看著她,目光裡,有期待。
陳家是要臉的。
簡嘉沉默一會兒,望向老人,溫順地點了點頭:“嗯,我聽您的。”
陳景明頓時鬆了口氣,長長地籲出,連說了幾個“好”。
“如果陳醫生不肯改變,我是說如果,爺爺,我恐怕不能再給您當孫媳婦兒了,對不起,請您體諒我。”簡嘉在離開時,輕輕補充,她已經聲線走樣。
陳景明臉色很差:“陳家是講道理的,你放心。”
半上午,開始變天,遠處烏雲亂滾,咄咄逼人卷過來,城市漂浮在巨大的雲霧中,被閃電擊中,頃刻間,雨點子就把玻璃打得劈啪作響。
周滌非接到了出院證明。
病床周轉率這種東西,在103,更要講究,五湖四海的病患都在等床位。
她本來也想離開,但陳清焰不在,幫她跑手續的人都可能要麻煩蘇醫生,周滌非沒找她,因為,許遠準確無誤地出現了。
他進門後,沒說話,靜靜看她很久。周滌非一點都不意外,她看了看窗外的雨,說:
“我們都挺適合這種天氣,不配見陽光,我記得,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許遠滿腦子不停回放許遙的話,但他不敢問,周滌非變得時真時虛,這個女人……他眼睛貪婪地盯住她。
“你打算跟陳清焰在一起嗎?”許遠問。
“是。”周滌非從沒這麼堅定,她手臂上有傷疤,台商留的,離婚就在下一步。
“我想跟學長,生個孩子。”她說完忽然就無比感傷,這句話,顯然深深刺激到了許遠,他冷笑:
“那你折騰這一圈做什麼?如今,還要擔負罵名?”
兩人是低聲用言辭交手的,很快,淹沒在外頭越來越大的雨聲裡,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陳清焰會議散後,看下雨了,特意跑回車裡找出那把FOX撐著到病房。
這個時候,許遠去為周滌非辦出院手續,兩人在門口相遇。
許遠輕鬆應對:“好巧,陳主任,新婚也在忙?”
陳清焰不願多說,點個頭,卻發現許遠竟先自己一步,進了單人病房,他疑惑地看著。
“哦,陳主任,我來替同學辦個手續。”許遠笑著解釋,裡邊,周滌非在喊陳清焰:
“學長?是你嗎?”
詭異的三人行。
陳清焰從來不知道許遠跟周滌非是同學,而且,看起來私交應該不錯。
他不了解周滌非的社交圈,從來不,他隻知道,周滌非獨來獨往,神秘莫測。
她不願意說的人事,他從來不會逼她。
周滌非很平靜地介紹兩人認識,但許遠卻笑言:
“南城真是小,沒想到。”且很聰明地避開陳周關係不提,現場表現,隻是個合格的老同學。
陳清焰不屑商人的那一套,他骨子裡的清高和教養,讓他麵對不喜歡的人時,是疏離的客氣。
礙眼的人走後,陳清焰發現自己竟一點也不好奇周滌非和許遠之間的過往,卻想起另外一件事:
大哥哥是誰?
這個念頭,太荒誕,出現的倉促甚至,陳清焰莫名把簡嘉寫在箋紙上的那句話,跟剛走掉的不速之客聯係到了一起。
“你要住哪兒?我來租房子?”他掐斷思路,坐到周滌非身邊。
對於出院,他沒表態,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周滌非的情況確實是可以出院的。
“我想和你住一起。”她頭一偏,靠在他肩膀上。
陳清焰黑眸不動,頓了頓,他把傘取過來給她摸那隻獸頭:“你喜歡的雨傘。”
看,關於她的一切,他統統記得,周滌非望著他,突然含住淚去親吻陳清焰的薄唇。
這個男人,還是她的。
陳清焰沒有閉眼,他下意識蹙緊眉頭,她的吻,蛇一樣濕冷。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帶你去吃東西,有想吃的嗎?”
但在把人帶出去前,他去了趟洗手間,掏出手機:上麵沒有簡嘉和他聯係的痕跡。
又是這樣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