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焰穿的正裝, 沒來得及換,今天他趕學術報告會,一身藏藍高定西裝,但戴著同樣定製標有“CC”字母的領針。
在簡嘉想要確定到底是不是他時, 裡麵,周瓊在衛生間大聲喊她, 她走到衛生間, 對上眉毛打結的周瓊:
“大姨媽提前了,”說著指了指, 衛生棉條光光,簡嘉說:“你用我的衛生巾, 肚子痛嗎?我去熬紅糖薑湯。”
周瓊撇嘴:“用不慣了,到小區門口超市幫我買一下?愛你!”
簡嘉猶豫片刻,拿好手機, 出門時被簡母攔下:“程程, 手電筒。”
“不用, 手機上有的, 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怕見到陳清焰, 那封信,奇怪的是,每個字簡嘉都記得十分清楚。
但出了樓道口, 沒多遠, 簡嘉一眼就看到了陳清焰, 隻是個輪廓, 他高高的,眼睛潛伏在夜色裡。
簡嘉覺得胸膛裡立刻有了狂風暴雨般的轟鳴,但出乎意料,陳清焰沒有說話,不打招呼,側過臉靜靜看著她,像路燈一樣站在那。
這太詭異了,簡嘉甚至可以聞到順著夜風送來的沙龍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沒發火,選擇無視,踩著自己的心跳朝前走。陳清焰慢慢跟在後麵,走出十米,簡嘉終於忍不住了,低聲質問他:
“你跟著我乾什麼?”
文字讓人更無措,懷疑從來要比信仰更有耐力,全部的感官,都指向懷疑,簡嘉沒辦法再信任陳清焰。
自尊心會給愛織裹屍布,等時間,把它變成白骨。
“我今天下班早。”陳清焰絕口不提信,他影子被燈光拉長,更瘦削了,這段時間,他確實清瘦了,刮胡子時會走神。
簡嘉決定不再跟他說一句話,但他說:“你好些了嗎?”
晚上有點涼,簡嘉忘記撈件外套,她下意識摸了下胳膊繼續往前走,陳清焰脫下西裝,快走兩步,上前給她披上,好像知道簡嘉要反抗,他直接抱緊了她,聲音放低:
“程程,你沒我力氣大。”
這個點,不早不晚,道路上有散步的、遛狗的、路燈下影影綽綽,不缺路人。
簡嘉不想和他拉扯,但狠狠踩在了他的牛津鞋上。
她知道他愛乾淨,又講究,牛津鞋不穿時必須用鞋楦撐起。
這一下,陳清焰反而笑了,他正考慮為簡嘉買一雙香奈兒的高跟鞋,隻是,不知道她喜歡的風格。公寓裡,他陸續為簡嘉買回許多東西,儘管她不在。
陳清焰欣賞她的獨立,但這不代表著男人就此放棄自己應該做的。
他希望有一天,簡嘉回來,發現這個家正是她喜歡的,而不是除了黑灰白,彆無他物。陳清焰漸漸養成買花的習慣,讓公寓永遠不會缺色彩和芬芳。
前麵,簡嘉一路小跑到門口超市,去買衛生棉條,陳清焰插兜隔著巨大的玻璃窗看到大大的外套裡裹住的小小的姑娘,眼睛變得像湖水一樣澄澈,全是她的倒影。
看到她手裡拿起的東西,陳清焰想起香港,簡嘉慌裡慌張從衛生間跑出來,那一幕,讓他嘴角再一次彎起。
陳清焰穿著襯衫馬甲,領帶規整,西褲筆挺,像從哪個商務晚宴剛回來的模樣,這讓他和陳舊小區進進出出的人們格格不入,好比,一個人穿晚禮服,卻忽然出現在燒烤攤。
作為漂亮雄性動物的醫生,難免引起姑娘們的注意,三倆閨蜜,有大膽的過來搭訕,對方剛開口,陳清焰不知腦子哪裡壞掉,表情冷淡地說:
“我有艾滋。”
他真的在麵對除了簡嘉之外所有對他有想法的異性時,隻準備了這句台詞。不是玩笑,他心裡毫無波瀾,把這當成某種事實。
果然,姑娘們睜大驚恐的眼,人跑了,他甚至聽見人家小聲罵了句“神經病啊!”,他無所謂,繼續專心致誌看簡嘉。
等簡嘉出來,她把外套丟給他,陳清焰不要,重新把她裹住,兩人好一陣無聲糾纏,其實,簡嘉在裡麵抬頭時看到剛才的場景:
明明好幾個年輕女孩子湊上去了,簡嘉承認,陳清焰的外表非常有欺騙性和誘惑力,但又作鳥獸散是怎麼了?是一眼看穿這個偽善的醫生了?
好像陳清焰是洶洶的病原體。
陳清焰攬住外套衣領,看著簡嘉漲紅的小臉,在她忍不住發怒時,忽然說:“你知道剛才那幾個姑娘,為什麼跑嗎?”
就貼在她耳朵那兒。
簡嘉討厭他的溫熱呼吸這讓她心煩意亂,便拚命踩他的鞋:“不關我的事,滾開!”對於陳清焰這種隨時隨地都能招惹女人的本事,她真的沒興趣,更何況,第一次坐他車時一切都明明白白擺在那,陳清焰是情場浪子。
這樣的記憶,忽然讓簡嘉甚至懷疑陳清焰是不是又看上彆的女人了,曉菲姐姐也被他丟棄,那天一定是拿自己當幌子。
“我告訴她們我有艾滋,她們被嚇跑的。”陳清焰聲音沒落下去,但眼睛發亮,“分院的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程程。”
簡嘉又被“分院”紮一下,她搖搖頭:“你不用感激我,不是獨獨對你,如果,以後我遇到心愛的人我依然會什麼都不畏懼陪伴著他,我願意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麵對一切。”
她希望自己能說的更刻薄一些,但沒辦法,簡嘉知道自己這方麵不如陳清焰,但她不知道,自己輕輕柔柔的,更打擊到陳清焰,可是他保持冷靜,沒說話,那雙黑眼睛裡似乎是冷漠,又似乎是哀傷。
他曾獨有,但失去。
“我感激你,不過我不會因為感激要報恩而愛上你,不存在的,我愛你隻是因為我愛你。”陳清焰說,他的目光始終沒挪開過簡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