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沒說為什麼寫的空信。”
“我希望,我們以後的生活能在空白裡重新變得豐富多彩,”陳清焰轉臉看她,“我在等著你,程程。”
那你就等著吧。簡嘉在心裡小聲說,她整個人變得奇奇怪怪,不說答應,也不拒絕,在混沌張望裡費勁地梳理著自己。像長途跋涉的小鹿,好不容易鑽進樹深處尋著水源,卻怕有毒。
在等去英國的日子裡,她得找點事情做,除了看書。
簡嘉重新回到自己的住處,和簡母說了去英國的事。她又纏著周瓊,晚上跟去趕夜場。
“我怕陳醫生知道了,會……”周瓊聽了,立刻做一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些往事來。
簡嘉在一邊下著腰,她身子軟如蛇:“是去跳舞,正大光明的跳舞,他管不著。”
現在,兩人對彼此依然是前妻和前夫的關係。
“哎,你傻啊,萬一你和陳醫生複合了。他們家這個情況,你去跳舞拋頭露麵不合適吧?”
“我畫個濃妝就可以了。”簡嘉嘟了下嘴,“我沒說我要跟他複合。”
周瓊撇撇嘴:“程程,你變壞了,在陳醫生那過了幾夜?”
“我付錢了。”簡嘉微微臉熱,她拿沙發上抱枕砸了下周瓊。
所以,陳清焰開車來給她送簽證時,簡嘉連電話都沒接到。他直接到的樓下,把東西交給簡母。
酒吧裡,簡嘉在後台又把衣服換回來。坐在那,用卸妝棉一點一點擦臉。在出來時,有個身影把她逼的連連退後幾步。
許遠依舊戴著他的金絲眼鏡,一個敗類。
“程程,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跟她打了招呼,簡嘉一陣心悸。
不過,四周都是人。
簡嘉冷冷看他一眼,要走人,許遠攥住了她胳膊:“我們打個賭吧,陳清焰會跟周滌非再次上床,你要不要再玩一回捉奸?我幫你。”
毫無預兆的幾句話,轟的一聲,就在簡嘉耳朵旁炸開了。
這些人,都有病。
她沉默了幾秒,靜靜地說:“許遠,你跟我說這些想激怒我,有意思嗎?這兩個人,跟我都沒關係。再有,簡慎行欠你的,我不欠,冤有頭債有主,彆總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樣子。你以為你媽出個軌,你就最慘了是不是?就你敏感就你受傷就你缺愛?”
簡嘉語氣一點也不衝,她平靜地過分,但異常鎮定冷漠,“是不是世界所有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孩子,就要長成個變態扭曲的人?”
兩個同樣有著難能言說童年之痛的人,對視良久。
許遠發現自己打不倒簡嘉,她的勇氣,他早領教過。看似柔弱的姑娘,有孤注一擲的力量。
但他始終不甘心,憑什麼,她可以這麼快活?剛才,許遠在台下看到她,辨認許久,確定台上那個熱情洋溢動作熟練的女孩子是她。甚至,在她下來時聽到她和女伴們的歡聲笑語。
她不斷被人背叛、拋棄,從父親,到丈夫,到底憑什麼還會這麼高興?
隻有一個解釋,簡嘉是個賤人。
許遠的大腦隨著太多黑暗而爆炸,就像月球,無論看起來有多溫和皎潔,但它的背麵晦暗坑窪,從來不會擁有生命。
這讓他清秀的臉看起來特彆醜陋。
周瓊從衛生間出來了,見到這一幕,迅速喊來夜班經理,要把簡嘉帶走。
“你天生帶著原罪,簡慎行始終是你親生父親,程程,你永遠是人渣的種,這一點,不能改變。”許遠冷森森地笑了,他鬆開她的手腕。
簡嘉怒火中燒,她明白,許遠想看到她痛苦失態。越這樣,她越不會讓他得逞,簡嘉微微一笑:“關你屁事?”
她毫不猶豫挎著周瓊走了。
但在地鐵上,簡嘉站著麵無表情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她不願意說話。旁邊,是有點不知所措的周瓊。
夜晚很冷,沒有了風,隻有幾粒白星在城市燈火遮掩不到的天際忽閃。
到單元門附近,簡嘉看到一個高大修長的黑影從車上下來,朝自己靠近。周瓊也認出了陳清焰,她識相地先上樓。
“你來乾什麼?”簡嘉開口如冰渣,半張臉堆在圍巾裡。
陳清焰在車裡等了她兩小時。
“你沒去找你的最愛嗎?陳醫生,你床上功夫這麼好,怎麼不過去伺候她?”簡嘉控製不住自己衝陳清焰發火,她很凶,語速又快,根本不給陳清焰開口的機會。
說完,她眼淚不住地流。她沒辦法忽視周滌非的存在,任何一丁點流言蜚語,都足夠摧枯拉朽折毀她跟陳清焰好不容易重建起的快樂。
陳清焰沉默地聽著,英俊的臉上,有不易察覺的情緒變化。他試圖靠近簡嘉,把人攬到胸前:
“程程,你怎麼了?”
“我討厭你……”簡嘉嗚嗚咽咽地依偎在他懷裡,“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你為什麼要做錯了事才知道回頭找我?”
她委屈地心都碎了。
陳清焰把她抱的更緊,她的哭聲讓他心口一直疼下去。他無話可辯解。
隨後,他溫柔地舔著她臉上的淚水,像治愈一頭脆弱的小獸。
“我們離開南城,就我們兩人,一起在英國呆幾天好不好?”陳清焰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沉聲的,“讓我好好愛你,程程。”
“如果她再自殺,你會不會又丟下我去找她,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簡嘉抬臉絕望地質問他,“你又會心疼是不是?因為我不會自殺,我沒辦法讓你這麼心疼我是不是?”
她哭的喘不動氣。
腦子全是巨大的嘯鳴。
陳清焰整個人浸在夜色裡,他嘴角微沉,明白地告訴她:“不會,我害怕你不肯要我,我有什麼資格不要你?”
周圍所有的一切,在其他人那裡。在他,則是愛、黑暗和流動。說完,陳清焰再次專心細致地吻她的臉龐,簡嘉被他吻得心尖燙起來。
她渴望他的身體,又不信任他,又想折磨他,用舌尖纏住了陳清焰,不讓他離開,嘴裡卻說:
“是我先不要的你,你記住了嗎?”
但這個時候,簡嘉知道自己會跟陳清焰去英國,她要和他單獨相處,隻有他們兩個人。她想在陌生的地方和陳醫生經曆溫暖而下流的一切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