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的車開了大約有一個小時, 許淩霄記路,知道已經出了市區,一路往南邊, 從高樓林立到曠野平地,最後, 她聞到空氣裡, 有淡淡的海水味。
他們來到了一座島。
一句審訊都沒有, 許淩霄就被帶下了車, 直接送進了平房裡,兩道是細密的格子間,狹窄, 她看到有許多黑人擠在一起,哀嚎著,驚叫著, 這些應該是剛來的, 而那些雙眼無神空洞,靠坐在牆角邊的, 應當是關押了很長時間了。
“安靜點!偷渡鬼!”
她眉梢微凝,這裡關押的都是偷渡過來的難民?!
“你們憑什麼把我帶到這裡!”
許淩霄猛一轉身, 肩膀就被人壓了一道鉗製:“閉嘴!”
“我要聯係……”
話說到一半,她嘴巴微微張了張,她忽然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華國, 還不被承認, 還沒有大使館。
“滾進去!”
許淩霄一個踉蹌,就被推進了一個狹窄的牢房,隻聽“砰”的一聲響,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連窗戶都沒有。
她靠牆摸索著,忽然,小腿被一道硬物撞了下,她彎身摸了摸,是一張鐵床。
坐下後,許淩霄開始調整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儘快想辦法出去。
然而,一片漆黑之下,寂靜如潮水般襲卷著她的困意,一點點將她的意識往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似乎陷入了一場睡意中,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啪!”
突然,一道強光亮起,如無數細密的針線,紮進她的眼瞼,強迫她清醒過來。
她用手背擋在眼睛上,想要避開光芒,然而這道光如一盞熱燈,將整個屋子都烘得發熱,許淩霄就這樣,突然被驚醒了過來,她心裡的那團火瞬間煩躁,好不容易安靜的思緒被炸開,她猛地從床上坐起,開始計算時間,就在十分鐘整點,頭頂的燈,突然滅了下去。
我他媽!
許淩霄徑直走向房門,長腿一抬,猛地踢上了鐵閘!
在裡麵用英文爆罵!
這些混蛋,就是想讓她反複睡下,然後反複驚醒,先把她意誌削弱後,再審問她!
國防軍事學院的課,他媽的真沒白上!
外麵的人還無動於衷,估計就是覺得她如強弩之末,罵累了就消停了,畢竟剛才所見的牢房裡,可不缺發瘋的囚犯。
許淩霄罵得口乾舌燥,四下看了眼,就見裡麵有一個廁所,擰開水龍頭就往臉上撲了兩道水,讓自己清醒過來。
一般牢房裡,隻有24小時全禁閉的犯人,才會有獨立衛生間的待遇。
嗬。
她指腹穿過水柱,任由它淅淅瀝瀝地流下來,忽然,目光停在了洗手台旁放著的軟木塞上。
眉梢微挑。
既然把我關在這裡,那就陪你們,好好玩吧。
就在白熾燈間歇性亮起後,許淩霄盯著地麵,細數時間——
“三。”
“二。”
“一。”
突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應該是跑過來的,地麵微微的顫動,連同上麵的積水,都震起了漣漪。
“發生了什麼事!”
獄警猛地打開房門,就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不動如山地坐在床上,曲起一條腿,單手搭在上麵,眉眼裡,滿是戾氣。
“不、不是說,這裡關押的是一位大學生嗎!”
獄警話音一落,白熾燈突然一滅,獄警麵前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突然隱沒入黑暗,他們下意識往後一退,隻覺一陣寒氣逼來,此刻,牢房裡滲出的積水,就像血一樣,讓他們脖頸一涼。
而就是他們退縮的一瞬間,一道瘦影,踏著蔓延四周的水,一步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我要離開這裡,馬上。”
她的聲音,在狹窄的牢房裡回蕩,如幽靈一般,獄警有一瞬間覺得,眼前這個東方女人的聲音,可以讓他連續做幾個夜晚的噩夢。
——
會議室裡,馮恩與幾個教授們臉色焦急,研討也匆匆結束了。
“現在得儘快采取行動,不能讓他們這麼隨意就把人抓走!”
“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對待一個科學家!”
“最近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動不動的調查簡直就讓人無法集中精力工作!”
“……”
教授們紛紛抱怨起來,隻覺這種野蠻行徑實在讓科學界寒心。
馮恩麵色沉重地吐了口氣:“我剛剛致電中情局的上校,他們竟然否認抓拿學生這一事實。”
“豈有此理,那麼多雙眼睛看著!”
“那我們該如何辦,科學家難道就是任由他們操縱,為他們服務的工具嗎!”
馮恩:“我想會有消息的,淩霄那麼聰明,她絕對不會讓這些人得逞。”
“我看,到時候無非就像上次那樣,需要巨額保釋金。”
這時,其中一位平日裡非常欣賞馮恩這位女助手的教授提了這一句:“我們也不是沒經驗,現在一方麵聯係人,另一方麵,就要籌措保釋金。”
馮恩食指在唇邊點了點:“好,我來籌辦。”
“算上我的。”
“我也一起。”
這些教授們愛才心切,內心對科學追求的純粹,讓他們根本無法忍受國家這麼對待一個極具天賦的年輕人。
“我們還要利用輿論,最近的新聞實在是受夠了。”
大家商議完之後,等馮恩回到辦公室,就開始在屋子裡踱步,最後,似乎想定了一個主意,才拿起電話打了起來。
——
小島監獄裡,許淩霄坐在一間水泥房中,屋子裡僅有桌上的一盞燈亮著。
她長腿交疊,手肘置於扶手上,神色沉靜。
審訊室一桌,兩椅,不一會兒,調查員就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份文件。
“這是我們從你的宿舍裡搜到的資料。”
許淩霄雙手微微握拳,但很快,就鬆了開來,她的臥室就是在軍事學院的宿舍,因為是公共區域,她根本就沒放什麼資料。
但這種隨意搜查的行徑,實在惡心。
她看著這些筆記本,上麵都是原主以前的寫寫畫畫,大多是關於戀愛的東西。
調查員一一擺在她的麵前,直到,最後一張圖紙。
她眉頭,微微一凝。
調查員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將那張圖紙捏了起來:“很熟悉,是嗎?”
許淩霄唇角微勾:“先生,您做了痕跡比對了嗎?”
調查員笑了聲:“人的筆跡是可以改變的,我聽說,你們華國的書法,就有很多種,這對你們來說,並不難。”
許淩霄靠在椅背上:“那您知道,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嗎?”
調查員:“已經找過專家比對,並不是你專業範疇內的知識。”
聽到這話,許淩霄嗤笑了聲,對麵的調查員感覺自己的智商被冒犯了。
她聳了聳肩:“你要怎麼調查一個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讓我去參加一場考試?”
調查員把資料放到一邊,十指交握置於桌上:“淩霄小姐,你很聰明,當初逃過了調查,進入曼哈頓計劃,我實在不清楚,為什麼一個被開除學籍的差生,可以參與機密最頂級的國家科研。”
“這也是拿圖紙給你的人,告訴你的?不然,你們不會查我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助手。”
曼哈頓計劃裡,各國人多的是,她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可以讓調查局自動搜尋到她。
調查員:“你已經觸犯了我國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