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瞪了的於寒舟,一點惱意也沒有,反而淡淡一笑,一副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有人瞧見了,便覺著她實在好氣量,這般都不惱。
身為東道主的程芝,卻有些不高興了。她設下宴席來,招待小姐妹們,是想大家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玩一天。傳出去,也是她這個國公府小姐的好名聲。偏生有人故意惹事,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我坐得乏了,王姐姐隨我走走。”程芝站起來道。
於寒舟便站了起來:“我也坐得乏了。本以為裁判好當,沒想到並不是,早知道我下場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捶著自己的腰,好似方才坐著那一會兒,她累得夠嗆一樣。程芝本來不大高興的,見狀就樂了,作勢要擰她:“怎就這樣促狹?”
兩人並肩離席,幾個丫鬟們自然跟去。席間少了人,倒沒有顯得冷清,反而因為這一打岔,剛才有點僵化的氣氛破冰了。
徐佳慧攬過方才使氣的少女,哄她道:“你莫傷心,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王姐姐也不會怪你的,方才那樣說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有她給了台階,那少女臉上好看幾分,仍撅嘴道:“她不想比便直說就是,偏賴在我頭上。”
其他人都不接話。誰也不是傻的,王家小姐乃是閣老孫女,同她交惡有什麼好處呢?一個個都不摻和進去,很快有人起身:“咱們也走走罷,程家姐姐邀我們來賞花,總不能乾坐著。待會兒看中哪一盆,問她要回家去,且看她舍得不舍得?”
笑笑鬨鬨地離席了。
“她不想比就不比?”少女被徐佳慧哄著,漸漸麵上好看了些,但仍不忿地道:“明明才情不如姐姐,偏狡猾不肯比,白占著才女的名頭,我就看不過去!哼,她總要回來的!”
徐佳慧便哄她道:“你不要這樣說,我也沒有非與誰爭個高低的意思,王姐姐的才名擺在那裡,我自愧不如的。”
“徐姐姐休要自謙,我瞧她是浪得虛名,比不過你的。”少女哼了一聲,篤定道:“她那日明明出去看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必定是輸了的。藏得這樣嚴實,我非揭開她假麵不可!”
這邊兩人如何哄勸與不忿,於寒舟是一概不知的。
她跟程芝在園子裡走了走,便提出了告辭:“我才情有限,好容易搏得了一個才名,不想叫人擼了去。今日便告辭了,改日再邀妹妹到我家玩。”
程芝才不信她說的什麼“才情有限”,隻當她又促狹,噴笑一聲後,說道:“那你回吧,我瞧著那惹事精還沒完,你若回去了,又要揪著你不放,怪煩的。那可說好了,回頭你下帖子給我,我去你家玩。”
“自然。”於寒舟笑著應下。
於寒舟便帶了丫鬟回去了,隻程芝一個人回到了席間。
眾人見隻有她自己,便問道:“王家姐姐呢?”
“她說自己才情有限,怕被追問著露了餡兒,就逃走了。”程芝笑著說道,一邊看了徐佳慧那邊一眼。
徐佳慧麵上還沒什麼,方才那挑事的少女卻是一臉不忿,擰著帕子,顯見是氣得狠了。
眾人都沒有她們這樣的心情,聽了程芝的解釋,紛紛笑倒了:“才知道王姐姐原是這樣促狹的人。”
“從前隻當她溫柔嫻雅,且不敢造次呢。”
“可惜不能揭了她的短兒,真叫人惋惜,都怪程姐姐,這般就放了人走。不行,你是從犯,咱們要拿你是問!”
走了於寒舟,並沒有使得宴席變得尷尬,很快又歡聲笑語起來。
倒是徐佳慧與那少女,此後不多言語了。
於寒舟乘坐馬車回家,路過坊市時,她對趕車人道:“且行至賣點心的李記那裡,我帶些點心回去。”
府裡也做點心,但是不及李記的點心口感好。
趕車人應了一聲,駕著馬車往李記去了。來到李記門口,恰見六七人排著隊,於寒舟便使小丫鬟下去買點心了。
她坐在馬車裡等候,順手掀開車簾,往街上看去。她對這條街上還不是很熟,便打量著街道兩邊的店鋪,叫什麼名字,賣什麼東西,哪家客人比較多。
驀地,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迎麵而來。拉車的馬兒體格高大,皮毛油亮,一看便十分神駿。再看那馬車,雖然外麵不見多麼華麗,但是車廂寬大堅固,行駛起來十分沉穩。
那輛馬車很快駛近了,從於寒舟的馬車旁邊擦過。原也沒什麼,隻是不知哪來的一陣風,掀起了那輛馬車的車簾一角,露出來一張精致俊美的男人側臉。
男人閉著眼睛,正在假寐,側臉線條有些冷硬,隻一眼看去,便知這人不是好相與的。於寒舟不意還能窺見一抹美色,尚未來得及浮現什麼心思,那人忽的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往她看過來,眸光如刀,割得於寒舟的肌膚都微微發痛。
好在馬車一擦而過,那人的目光很快被阻擋了,於寒舟得以鬆一口氣。放下車簾,摸了摸自己被銳利目光割痛的臉。
“好看又怎樣?這樣凶。”她心中暗道。
說起來,這又是一樁煩心事了。或者說,這是她唯一的一樁煩心事——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