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試探著問:“姑娘可是怕成親後,會被夫君管束?”
如果她熱愛瀟灑和自由,那麼成親後被夫家約束,自然就會過得不痛快,也就不想嫁了。
舒笙猜測她是江湖異士,或者曾經侍奉大家族的暗衛或死士,隻是因為不知名的緣由,如今是自由身。
如果她是這樣的出身,那麼這樣的性情就很說得通了。
“算是其中一點吧。”於寒舟說道。
舒笙眼睛微亮,大著膽子又猜測道:“姑娘可是怕成婚後,需要管理內宅,俗務纏身?”
“也算是一點。”於寒舟沒想到他還挺聰明,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舒笙沒有興奮,反而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我猜到了這兩點,但是聽姑娘的意思,仿佛還有其他的緣故?”
“有。”於寒舟道,“其他緣故就是——我不想。”
舒笙的臉上微微呆滯:“什麼?”
不想?這算什麼回答?
“姑娘不想,總有不想的緣故吧?”他好脾氣地說道。
他實在是好脾氣。
就像是沒有脾氣的麵人一樣,這讓於寒舟連重話都不好說了。
她隻得道:“你喜歡我,沒結果的。”
她知道他喜歡她,而且不是一點點喜歡。他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明顯,他很喜歡她。
但這是沒結果的。
“誰娶了我,都不會好的。”她良心勸告,說完就站起身走了。
舒笙的腦中一瞬間劃過什麼,但卻快得沒抓住。等他再想喚住她,她已經不見了身形。
經過這一次後,於寒舟以為舒笙已經死心了。沒想到,下次她逛楚風館的時候,他又來了。
於寒舟:“……”
她不理會他,徑直去摸身邊小倌的手。
舒笙看見了,眼神一暗,竟沒製止,而是說道:“我新得了一壺桃花釀,味道很是不錯,拿來給姑娘嘗一嘗。”
揮手讓倒茶的小倌退下,自己執杯倒酒,推到於寒舟的麵前。
於寒舟沒喝。
下一回,他提了一包熱騰騰的點心來:“閒來無事,學著做了豌豆糕,姑娘要嘗一嘗嗎?”
於寒舟沒吃。
又一回,他拿了一方絲帕來,上麵是一枝粉瑩瑩的桃花,色彩搭配極嬌嫩,繡功也好:“姑娘可喜歡這個?”
於寒舟沒收。
然後她就有點煩。既煩他如影隨形,又煩他每次挑的禮物,她都很喜歡,卻不得不拒絕。
她拿了銀子,給楚風館的負責人:“不許向舒大人通風報信!”
然而負責人為難地道:“舒大人給的銀子,是姑娘給的十倍。”
於寒舟驚呆了。她給的是一百兩!足足一百兩!她半個月的薪水!
這麼說,舒笙是給了一千兩?他在每個楚風館都留下一千兩?他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不是,跟小皇帝乾活,就這麼有錢嗎?!
於寒舟對安筱筱的忠心,動搖了片刻。隨即,被她壓了下去。跟著小皇帝有錢又怎麼樣?她跟的可是女主!有光環的!
收回了一百兩,於寒舟帶著小倌上樓了。
每家丟一千兩銀子,她心疼。既然舒笙要抓,那就讓他抓好了。反正他來不那麼快,她還是能瀟灑一會兒的。
果然,她坐下不到半個時辰,舒笙又來了。
他這次居然拿了一雙繡鞋,臉上微微泛紅,遞給她道:“這個送給姑娘。”
於寒舟震驚地睜大眼睛:“你為什麼送我繡鞋?”
男子送女子繡鞋?哪有這樣的?更離譜的是,她搭眼一瞧,就知道尺碼正好!
“姑娘的腳掌纖細,外麵的鞋子應該不適合姑娘。”舒笙說道,眼裡閃過一點不好意思。
於寒舟完全不懂他為什麼不好意思。
他都給她送鞋了,他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了,謝謝。”她將視線從鞋麵上繡著的精巧花樣上移開,冷冷拒絕。
舒笙一臉懇切道:“隻是一雙鞋而已。姑娘不妨試試?若是合腳,我把鞋樣送給姑娘,姑娘叫人看著做,總比買來的合腳。”
於寒舟冷漠地道:“我請人給我量腳做鞋也是一樣。嗯,倒是多謝你提醒了。”
舒笙捏著鞋子,微抿著唇,眼底不掩失望。
於寒舟便覺得有點鬨心,揮開身邊的小倌,起身走了。
她再也沒有去楚風館。
不久後,安筱筱懷孕了,被北堂風看得眼珠子一樣,根本不許於寒舟往跟前湊。
她的小夥伴們半數都成了家,還有的有了孩子。
小皇帝也大婚了,娶的是他喜歡的美人。另有兩個家世一般的,也被他封了妃子。
他如今羽翼漸豐,臣子們不再像從前那樣容易轄製他。北堂風又沒有反意,加上有妻有子,人生正是美滿得意,被他借名頭也不在乎了,竟是叫他一天天成長起來。
於寒舟每天睡著冷冰冰的被窩,漸漸有了點孤家寡人的感覺。
一天晚上,她潛入舒笙的府邸,打算看看他在乾什麼。
舒笙的府邸倒是很大,於寒舟想著他一千兩、一千兩的甩出去,就為了叫楚風館給他通風報信,也不覺得他住這麼大的宅院稀奇了。
隻不過,他的府邸雖然又大又漂亮,卻沒什麼人氣。
於寒舟感應了一下,整個府裡算上粗使的仆人和隨從,竟然不到十人。
俏美的丫鬟?更是一個也沒有。
她悄悄來到舒笙的臥室上方,揭開一塊瓦片,往下看去。這一看,不禁瞳仁一縮。
房中擺設古樸而雅致,極有底蘊。青年男子隻著一條白色褻褲,赤著上身坐在桌邊,露出結實而流暢的線條。
胸前滿是縱橫的傷疤,新的舊的疊加在一起,十分猙獰。於寒舟很快分辨出來,都是這一兩年間受的傷。
他此刻正用帕子蘸了水,低著頭,擦拭肚腹上的一條刀口。那刀口橫在腹上,約有三寸長,創口不顯厲害,但是行內人一看便知這傷極深。
他這樣擦拭,根本行不通,很快就會感染的。於寒舟出於職業病,下意識就想提醒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他感染後,自己會找大夫瞧,她這會兒提醒他算什麼?
她眼睜睜看著他擦拭了傷口,用布條裹緊,然後隨意披起外套。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針線筐子,放在桌上,開始納鞋底。
作者有話要說:書生(穿針引線):🎵你身上有他的脂粉味~是我鼻子犯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