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2 / 2)

“你的條件我已經答應了。那我身上的嬰煞……”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白佩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和厭惡。

那個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可惜它來的實在不是時候,她那時候星途剛起,根本不可能留下它。

但當時懷上它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流產,隻能被迫將孩子生下來。

本來是想將它直接送走的,但是……她那時候真的太艱難了。

她沒想過要它死的,但是,它身體實在太弱了,在抽取命格和氣運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沒了。

可它沒了就沒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白佩蘭抿抿唇,收回了思緒。

大概是覺得找到了解決方法,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語氣也更為堅定起來:“我身上如果一直是現在這種情況,徐逸之早晚會發現的,所以還請尤大師出手,將那個嬰煞打散。”

明明可以隻是驅逐,她卻要求徹底打散,這女人的心思倒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尤大師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道:“我現在隻能幫你暫時將它控製起來,等你拿到了徐逸之的命格和氣運,我自然會幫你徹底解決掉它。”

“可是……”白佩蘭皺起眉頭,不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尤大師臉上的表情直接冷了下來:“你我都知道對方的性子,我直接說了,我不信你。所以在拿到徐逸之的命格和氣運之前,我不會徹底幫你將嬰煞去掉的。”

“……好。”白佩蘭隻猶豫了一瞬,便道,“我明白了。”

尤大師見她識相,眉頭微鬆,上前一步,便打算出手幫她將嬰煞暫時封印起來。

然而——

一股清潤而柔和的靈氣忽然從白佩蘭的小腹上傳來,徐徐地抵抗住了他的力量。

被怨恨充斥著意識的嬰煞睜著血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血肉模糊的手掌小巧而堅硬,仍在執著地探進白佩蘭的身體裡,一點一點地拿回自己的東西。

尤大師的動作難得頓了下,隨後他的目光緩緩落到了嬰煞抓在白佩蘭腰間的另一隻手上。

那裡似乎有一朵……蘭花?

那股抵抗住他力量的靈氣好像就是從這朵蘭花上傳出來的。

尤大師神色微變,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不對。

然而還不等他再想明白,那朵略有些發蔫的蘭花忽然發出了一陣璀璨的金光,靈氣如水般散開,瞬間就將他困在了原地。

“你帶了人過來?!”尤大師猛地轉過頭,對著白佩蘭質問道。

白佩蘭也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聞言飛快搖頭:“我沒有!”

她明明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甚至連徐逸之的消息都沒回。

除非是那個出租車司機……不應該,她身上的氣運還沒完全失效,按理來說司機不會懷疑她什麼才對。

白佩蘭思來想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她心裡隱隱有所預感,表情也十分難看。

尤大師大概知道了什麼,乾枯的麵容上一片陰冷之色,指尖一動,就甩出了幾張符籙。

“砰!”隻聽一聲悶響,符籙在那股靈氣上炸開,卻隻破出了拳頭大小的縫隙。

尤大師目光更暗,身上長袍無風自起,手中拿出一柄血紅色的桃木劍,陰煞之氣頓時鋪滿了整個山神廟。

“不知道是哪位同道在此,還請出來一敘。”嘶啞的聲音隨著陰煞之氣傳得極遠,徐逸之有些緊張地看向容璟,卻見對方微闔著眼眸,漂亮的指尖在空中輕輕一劃——

明媚的金光如星光閃落,看似脆弱微小,卻是將那個尤大師弄出來的陰煞之氣儘皆吞噬了乾淨。

徐逸之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做什麼,也看不到空中交戰的靈光與陰煞之氣。

隻是他能明顯感覺到,剛剛他所在的地方空氣似乎忽然變得極為陰冷而粘稠,在容璟動作之後,又忽然和煦了下來。

對方連麵都不曾露一個,便將他的手段破解至此。尤大師麵沉如水,手中提著桃木劍,在掌心緩緩劃過。

鮮紅的血液浸潤了桃木表麵,封印在桃木劍中的怨魂厲鬼覺察到熟悉的氣息,緩緩覺醒了過來。

白佩蘭看著空氣中忽然浮現出的十幾個巨大鬼影,尖叫一聲,幾近昏厥。

然而,曾經被她親手害死的嬰煞又怎麼會讓她這麼安心地昏過去呢?

似乎是從飛來的靈光中感覺到了容璟的氣息,它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便繼續動手,將自己的命格和氣運抽取出來。

恐懼之中,那種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流逝的感覺越發鮮明。

白佩蘭失聲痛哭起來,徒然地撕扯著自己的小腹:“不要,不要搶走它們,不要……”

就在她痛哭之間,尤大師冰冷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她身上。

本來想利用這女人奪取了徐逸之的命格氣運,再將她和那個嬰煞一起練成子母鬼蠱的,這會兒卻是沒辦法了。

心念一動,其中煞氣最大的那隻厲鬼低下頭。

隻聽尤大師一聲輕喝:“去!”

腥風襲來,白佩蘭一抬眼,就對上了厲鬼毫無理智的暴戾麵孔。

靈魂被強硬地從身體裡撕扯了出來,白佩蘭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最後一句話。

她汲汲營營,哪怕是將自己的未婚夫作為交易的籌碼也要保住她的一切,最後卻死在了她最開始求助的那個人手上。

宛如一個因果輪回。

掛在白佩蘭身上的嬰煞也愣了愣,隨後轉過頭,輕巧地從她身體裡拿回了自己的東西。

命格與氣運一起回歸到自己手中的瞬間,嬰煞身上的煞氣慢慢散去,血肉模糊的麵孔也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其實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

才出生一個多月的模樣,柔順的胎毛搭在額頭上,眼睛如湖水般清澈乾淨。

隻是沒有了怨煞護體,它現在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嬰靈,那個厲鬼粗暴地將白佩蘭的魂體吞吃乾淨,隨後又將垂涎的目光放到了它的身上。

就在厲鬼即將把嬰靈吞噬掉的那一刻,一張靈符忽然飛來,灼熱的雷光直接將厲鬼劈至重傷。

容璟推開山神廟的門,緩緩走了進來。

尤大師注意到動靜,抬頭看去,眉頭微皺。

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幾個常駐京市的天師。

這人到底是誰?!

他謹慎地退後了一步,手中桃木劍卻是不停。

劍尖所指方向,十幾隻厲鬼頓時朝著容璟撲去!

腥煞的風掀起容璟半長的頭發,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抬起,玉筆如刀,流瀉而出的金光片刻間便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符陣,霸道而強硬地將撲來的厲鬼絞殺乾淨。

竟是不能傷他分毫!

尤大師臉色大變,這回是真的慌了。隻是容璟一步一步地踩著青石板路走來,他往後退了兩步,便又被對方的靈氣所困住,根本逃脫不得。

“這位同道,”勉強冷靜下來,他道,“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還請尊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尤某人日後必定報答此恩。”

然而容璟神色淡淡,卻是答也不答地繼續執著點靈筆朝他走來。

尤大師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猙獰,隨後右手一動,藏在掌心之中的陰煞符便直接朝著容璟飛去。

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尤大師正要看著容璟被這張特製的陰煞符折磨致死,就見容璟輕輕伸出左手——

修長漂亮的指尖輕輕一夾,便將那張疾馳而去的陰煞符牢牢地夾在了雙指間。

“怎麼可能——”尤大師失聲道。這張陰煞符是他特地向主上求來的,裡麵還添加了不少魂力,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被人拿下?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容璟卻絲毫不理會他的震驚,長腿一邁,便直接上前一步,手中的點靈筆穿過層層陰氣,落到他的眉心之間。

尤大師隻覺得腦海“嗡”的一聲悶響,隨後整個人便呆滯了下去。

而沒有了他的力量支撐,彌漫著的陰氣頓時散去。

“容天師,怎麼樣了——”

裡麵一下子沒了聲音,周鬆雲感覺到了什麼,帶著人推門衝了進來。

然後他就看到全場隻有容璟一個人還在站著,其他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內心的疑問,容璟用腳尖點了一下尤大師乾枯的身體:“這個還活著。”

至於白佩蘭,卻是死得連一片靈魂碎片都沒留下來。

周鬆雲:“……明白了容天師。”

讓人將倒在地上的尤大師押走,周鬆雲又看向容璟,等著他的指示。

容璟:“……”

不過確實是還有事。

容璟讓他們將山神廟的神像搬開,後麵居然藏著一條密道。

周鬆雲小心翼翼地帶人走進去看了一眼,第一時間在裡麵發現了兩個放在供桌上的聚命牌。

命牌鮮紅如血,周鬆雲看著,沉默了幾秒,還是伸手將它們收了起來。

又檢查了一遍,周鬆雲等人在裡麵還發現了不少奇異殘缺的符文。

他們也不敢大意,認真地拍照留檔準備稟告上級之後,便退了出來。

站在密道前的容璟隻看了密道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到白佩蘭身體上的那個嬰靈上。

“怎麼還不去投胎?”容璟俯身,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

嬰靈現在並不會說話。但它的情緒卻很明顯地從眼睛裡流露了出來。

依戀地伸手抓了抓容璟的衣擺,嬰靈“啊啊”地叫了兩聲,咧開嘴笑了。

容璟:“……”他對小孩子是真的沒辦法。

歎了口氣,容璟將嬰靈從白佩蘭的屍體上捧起,隨後對著剛從密道裡出來的周鬆雲道:“送我去一趟醫院。”

周鬆雲剛出來就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容天師,你受傷了?!”

“……沒有,”容璟看他一眼,“隻是有點事。”

“哦哦。”周鬆雲看了他一圈,確實也沒看到什麼傷口,緩緩放下心來,就道,“那我派人送您過去。”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和換命陣聚命牌有關的活人,周鬆雲不敢輕易離開,甚至還打了幾個電話,向上麵又申請了幾位大師過來把關。

容璟也不介意,淡淡得“嗯”了一聲。

隻是周鬆雲好像想起了什麼,道:“不過,容天師你不是有我聯係方式麼?怎麼今天是謝家主聯係的我?”

容璟:“……”

所幸周鬆雲也是忽然想起那麼件事,並沒有多加糾結,問過尤大師的情況之後,便叫過一旁的下屬,恭恭敬敬地將容璟送去了最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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