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二(1 / 2)

眼看著周鬆雲與林將軍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謝玄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回眸見到容璟手中端著的那杯果汁之後,便伸出手,用自己的酒杯與容璟輕輕碰了下。

“叮”的一聲輕響。

周鬆雲抬起頭,便見謝玄輕與容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一處。

容璟垂眸盯著謝玄輕碰杯的動作看了幾秒,最終還是端著果汁抿了一口。

他的皮膚偏白,連帶著嘴唇也是淡淡的粉。輕抿著透明的玻璃酒杯時,本就淡色的唇更加失去了血色,顯得有些脆弱與冰冷。

周鬆雲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稍微整理了下思緒,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先前容璟所提出的打算上。

“華國近幾十年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新的玄學門派,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具體建立一個宗門需要走什麼樣的流程。”

周鬆雲並未瞞著容璟,隻說道,“不過我會將容天師您的這個要求彙報上去,如果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到您手上。”

林將軍也同時回過了神來。

他的大部分影響力雖然是在軍部,但在國家層麵上,一個掌握著軍政實權的將軍,所蘊含著的話語權其實並不比魏毅行這個部長少半分。

他聽著周鬆雲給出的回複,也並不反駁,隻點頭道:“我回去之後也會儘量和上麵商議一下。”

“當然……”林將軍一笑,“如果上麵當真有意向的話,容天師建立宗門之後,老頭子我可能還要拜托您給個麵子,讓我塞幾個人進去呢。”

他這般直白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倒是不惹人反感。

容璟淡淡地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若是有天賦,也不無不可。”

修行術法不是說隨便一個人就行的,還得有著一定的天賦。

林將軍雖然想培養出一批既具有軍人素質又精於術法的國家人才,但如果沒有天賦的話,硬塞進去也隻能看著彆人乾瞪眼。

林將軍自然也知道這些,此時也並未因容璟後麵的提醒生出什麼想法,笑眯眯地就點了點頭。

隻要下狠心選,他就不信整個軍隊還薅不出幾個有天賦的好苗子!

將心底的打算按下暫且不提,林將軍拿著酒杯,看著站在一起的謝玄輕與容璟二人,神色一動,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道:“說起來,容天師與謝家主的關係似乎很不錯。”

謝氏集團如今的狀況說是蒸蒸日上也不為過。它旗下的任意一個項目,拿到彆的公司裡都能被當成最重要的工程進行設計與維護,可放到謝玄輕的口中,卻是可以隨意撥出來,送給容璟作為建立宗門的場地。

雖說建立宗門這件事一旦啟動,大概率就會是國家那邊進行投資合作。

但在現在這種萬事不明的情況下就說出這種話來,林將軍有理由猜測,一旦國家那邊真提出了什麼異議,謝玄輕說不定還會直接啟動謝家的關係,直接扭轉國家的想法。

……他做得出來。

林將軍看著謝玄輕與容璟之間遠超於旁人的親密的距離,眼神微動。

兩人之間的關係若當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與上麵提出建議的時候,也要將謝氏集團這個因素加上去了。

“當初容先生幫我解決了西北江大橋上的事,謝某感激不儘,無以為報,也隻能鞍前馬後,討容先生個開心了。”

林將軍話中的試探之意並不明顯,但也並不隱晦。謝玄輕舉了舉手中的香檳,微笑著回答道。

他這話乍一聽起來仿佛隻是為了報答恩情似的,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謝氏集團的底蘊和他謝玄輕的手段,這般誠懇的源源不斷的報答方式……

怎麼不見你謝玄輕對彆人也這樣呢?

更何況,“討容先生個開心”這幾個字,放到他本人口中說出來,也實在是……太過曖昧了些。

林將軍當即就感覺到有些無語,但也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而容璟的反應則是更加直白,他並不在乎林將軍話中的試探之意,感覺出來之後也並未刻意掩飾,隻淡淡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林將軍笑了一下,對於容璟的重視卻是因此更加深了一層。

稍微又轉開話題又聊了幾句,溫夫人便帶著溫時澤款款走來。

她人生得溫婉,兒子溫時澤也隨了她的長相,儒雅而溫和。

那天容璟給他換回命格之後就直接著手去處理下一位受害人的命格去了,溫時澤也隻來得及記住對方轉身時顯露出的修長挺拔的身形以及那頭極為璀璨的銀色長發。

此時真正地見到容璟本人,他的目光在對方那張極為俊美的麵容上停留了一瞬,隨後便極為恭謹誠懇地彎下腰。

他態度堅定地說道:“大恩不言謝,容天師救了我溫時澤的命,日後您就是我們溫家的座上賓,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們溫家出手,容天師也儘管說出來,我與家母必定會想辦法為您做到。”

溫家於南省也算是個極為強勢的豪門,雖然說這幾年因為溫時澤的身體原因,溫家勢必會收到彆的世家的針對,旗下的公司都萎靡了不少,但溫夫人到底有著手段,溫家大致的底蘊並未受到影響。

此時溫時澤的身體又重新恢複,溫家自然也一轉先前被迫防守的陣勢,重新煥發了活力。

作為溫家真正的掌權人,溫時澤此時在眾人麵前許下這樣的承諾,自然是不可能反悔。但他這樣的做法,卻是無異於將整個溫家都給搭了上去。

但溫夫人在旁邊看著,並不多言。

也是,這樣的承諾早在溫時澤醒來之前她便直接許諾過,這時又怎麼會在意呢?

容璟的神色同樣淡淡。他坦然受了溫時澤的禮,卻是說了句與之前並無不同的話。

“溫先生要謝我,以後也繼續多做些善事就足夠了。”

溫時澤一愣。

隨後他直起身來,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另外的幾位受害人也同樣是過來表達了對容璟的感激。

他們其中有的人的情況與林毅宏等人相似,也有的人情況稍微好一些。

但失去命格之後,那種靈魂無所指向,人生一片混沌的感覺卻都是一樣的。

每日看著自己從清醒變得意識混沌,看著自己的家人為此而痛苦奔走……眾人隻想起那段日子,就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

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他們因為失去命格而逐漸靈魂崩潰,那些偷走了他們命格的所謂的“好友”卻能憑借著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步步高升,這樣的事實所造成的惡心感甚至更壓過了他們本身失去了命格的痛苦,令人憤怒。

所幸在那些人逍遙之時,容璟不僅解決了對方背後的依仗,還將他們偷走的東西全部抽取了回來——

那天那些官員們發出的仿佛靈魂撕裂般的痛呼聲,即便不曾親眼看到他們當時的慘狀,但隻聽自己的家人複述到當時的場景,郭俊傑等人也覺得心中吐出了口惡氣。

而作為既為他們換取回了命格,又另類給他們解氣了的大恩人容璟,郭俊傑等人的態度自然是說不出的親近和尊敬。

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圍到了容璟身邊,反倒是之前站在旁邊的謝玄輕與周鬆雲等人被擠了出去——

說是被擠出去倒也不算,謝玄輕隻是見周鬆雲似乎有什麼話想跟他說,雖然已經猜到了一點,但他還是順著對方的意思走了出去。

“謝家主……是與容天師在一起了麼?”果不其然,在離開了人群所向的位置後,周鬆雲開口問道。

謝玄輕神色冷峻地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香檳,倒是沒有繼續似是而非地回答他,而是平靜地“嗯”了一聲。

周鬆雲聽到他的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如果說他對容璟有著彆樣的情愫,似乎也並非如此。

隻是此時知道對方當真與謝玄輕在一起了,周鬆雲還是歎了口氣:“容天師是個好人,謝家主你應當珍惜他。”

特殊部門直屬於國安部,權利雖說不上極大,但也不小。周鬆雲作為特殊部門的真正負責人之一,他所掌握的話語權也並非平時展露出來的那般簡單。

再加上特殊部門大部分的天師都受過容璟的恩惠,若是謝玄輕日後對容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特殊部門可不會輕輕放下。

他的這句話裡未必沒有一絲威脅的意味在,謝玄輕卻並不以為忤,但心中未免還是生出了幾分不快。

周鬆雲根本不知道容璟之於他謝玄輕到底意味著什麼——

容璟是天邊月,也是高山雪,是他追逐了兩世才真正捧入到了懷中的美玉珍寶,他又怎麼可能舍得不珍惜?

嘴角微微往上揚了揚,謝玄輕露出了個有些冰冷的微笑:“我與先生之間的事,就不用周隊長操心了。”

說著,他又皮笑肉不笑地加了一句:“對了,聽說周隊長家裡最近在給您安排相親了?到時候周隊長舉辦婚禮,我一定與先生一起送上賀禮。”

謝玄輕掌管著整個謝氏,處於他這般的位置上,各種消息自然靈通。京市的周家正預備著給那個在政府工作的孫輩主持相親的事,嶽豐自然也是報告過來了。

猝不及防被反將一軍的周鬆雲:“……”

看了眼仿佛被噎住了的周鬆雲一眼,謝玄輕心頭總算舒服了一些。

不過說到婚禮……

謝玄輕神色輕動了下,抬眸看了眼正站在人群最中心處的、其實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一直保持著平靜的神色應付眾人的熱情的容璟一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容璟端著果汁,忽然抬了下眸,往這邊看了過來。

琥珀色的眼睛遙遙看去仿佛寶石般流溢璀璨,帶著冰涼卻溫潤的光。

謝玄輕與他對視著,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抹不自覺的,極儘溫柔的笑容來。

周鬆雲就站在他的身旁,幾乎是將這一幕儘皆看入了眼底。

他看了一眼謝玄輕臉上的不自知的笑意,許久,自己也低下頭笑了笑,輕輕抿了口香檳。

或許他先前說的那句話當真是多餘的。

隻看謝玄輕表現出來的對容璟的在乎……即便他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說,謝玄輕從不比彆人少半分。

容璟站在人群之間,眾人所顯露出來的善意幾乎將他淹沒。

雖然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但容國師生性清冷,麵對著彆人表達出來的極儘熱情的善意時,卻是有些無所適從。

此時他下意識地抬頭尋找著謝玄輕的身影,對方就站在離人群不遠處的地方,一身休閒西裝筆挺而優雅,將他高大完美的身材儘皆勾勒了出來。

似乎是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那張他極為熟悉的冷峻的麵容上忽然綻放出了一抹極為柔和的笑。

容璟有些看不明白對方幽深眼底所透露出來的情緒,但他與謝玄輕靜靜地對視著,心頭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撓過一般,有些許輕微的癢。

與昨晚夢境中的感覺有些相似,但是又更為柔軟一些……是為什麼呢?

容國師陷入了沉思。

手中的果汁不自覺地喝了大半,容璟低頭剛想再抿一口,就見酒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見了底。

一旁的溫時澤看著他的動作,剛想轉身去給他再取一杯果汁過來,一道極為高大挺拔的身形便忽然走來,越過他的存在往容璟所在的位置走去。

溫時澤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便見謝玄輕手中拿著一杯剛倒好的果汁,動作輕柔而自然地交換過了容璟手中空著的酒杯。

“啊……”雖然這般場麵也並沒什麼不對,但溫時澤看著,總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是不是有些過分的親昵了?

溫夫人站在他的身旁,見到自家兒子盯著容璟與謝玄輕在那兒看著,哪裡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暗暗搖了搖頭,溫夫人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有個業務想與謝家主仔細談談麼?待會兒宴會結束之後,你就去問問吧。”

在溫時澤命格恢複之後,溫夫人便把手中的權力慢慢移交回到了溫時澤手上。

但她到底代掌了溫家這麼多年,對於溫家現在的業務更加了解,這一趟她與溫時澤過來,除了表達對容璟的感激之外,也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與謝氏集團拉上關係。

謝氏的總部確實是在京市沒錯,但它的底蘊極為深厚,於南省這邊的發展也極為迅猛,若是能與對方搭上關係,溫家……倒是真能靠著這個機會一掃之前的頹勢。

“不過,在與謝家主說話之時,你務必要注意對容天師的態度。”溫夫人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

溫時澤:“?”

雖然有些不明就裡,但容璟是他的救命恩人沒錯,對他態度好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這樣想著,溫時澤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媽。”

溫夫人:不,你根本不知道。

不過那位謝家主與容天師似乎也不曾想過要遮掩些什麼,她的兒子要真過去與那位謝家主談上一會兒業務,估計也能看出來了。

溫夫人想了想,便沒繼續多說。

有了謝玄輕回來幫忙周旋,容璟心底稍微鬆了口氣,端著果汁默默地站到一旁。

似乎是發現了他的動作,謝玄輕忽然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容國師對上他的視線,眸光淡淡,仿佛什麼也不曾做過一般淡然。

謝玄輕:“……”

心中無奈一笑,謝家主依然還是兢兢業業地給容國師擋著眾人散發出的過分的熱情。

好不容易宴會終於結束,謝玄輕與溫時澤商談過接下來的合作事宜後,將對方送到樓上再上來,就見容璟站在房間門前。

聽到他的腳步聲,容璟轉過頭來。

他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水汽。銀白色的長發吹得半乾,此時垂在他的身後,看著極為密實柔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