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輿論(1 / 2)

黎望這日, 難得很早就到了國子監。

可惜丁繼武昨日與人宴飲達旦,差點兒沒趕上國子監的早課。這倒不是他沉迷玩樂忘了黎望的拜托,而是惜春院的花娘實在無趣, 他們勉強呆了大半個時辰,便掃興而歸。

這是丁繼武攢的局, 玩的不儘興自然不能散,便又去了城中的畫舫, 叫了天香樓唱曲兒的花娘,一唱便是半宿, 如此才各回各家。

“黎大郎, 你是不知道,從前還不覺得,昨日一去那惜春院,全是些……庸脂俗粉, 難怪那白如夢那般年紀都能當頭牌了, 劣中選優, 合該是她。”

……這嘴, 也未免過於毒了些。

黎望對此不好評價什麼, 隻聽得丁繼武繼續說著:“我與朋友們一道進去,大概是因為出了命案,惜春院都沒什麼客人, 我們一群紈絝隻當不知發生過什麼,那老板娘也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水酒糕點是還行,就是這姑娘彈的曲兒不夠時興,年紀也都略大了些,應付一般客商估計是沒什麼問題, 但……黎公子你們是清雅人,我們這些人,你懂的。”

看來惜春院的定位,並不是高端青樓。不過想想也是,若是針對達官貴人的,怎麼會開在安平縣,怎麼的也該在內城幾大坊中。

“可看見那白如夢了?”

“自是叫了她,可不知為何叫她唱戲,她竟說自己不會,反倒唱了三段曲兒,倒是時興一些,可聽著也就普通。”

這爺們兒上花樓消遣,這也普通那也普通,不就是掃興嘛,他們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這才呆了大半個時辰,若是從前,估計酒都沒喝,就想直接走人了。

丁繼武想到這裡,心下也有些愧疚:“抱歉,沒幫上什麼忙,不過下次……”

“丁小公子何出此言,你這番話已是幫了大忙,那惜春院擺了架勢要忽悠你們走,再去也沒必要了。”那古長玉精明得很,經營聲色之地怎麼可能不懂商機,可見是早有準備,還真是麵麵俱到,竟連白如夢不唱戲都兼顧到了。

午休時分,黎望找了個角落想事情,卻見龐昱急匆匆來尋他。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那姓白的江湖人找你,你趕緊隨我來!”

龐昱雖也不住在國子監,卻有自己的宿舍,他霸道得很,其他人也不願跟他住一間,便單獨有個小院子,反正他爹是權臣,大家也不敢招惹他。

這會兒倒也便宜,給了黎望和五爺說話的地方。

“黎知常,大事不好了,那高侍郎和鐵捕頭的家眷鬨起來了,這會兒都擁簇在開封府門口,怎麼勸都不走!”白玉堂著急忙慌地開口。

黎望見此,忙安撫道:“你慢點說,我都聽著呢。”

其實五爺也知道,有包公和公孫先生在,他們是不會讓展昭如此冤枉問罪的,可知道是一方麵,急也是真的急:“你今日上學來得早,恐怕沒聽說,那高侍郎曾經與包公有過政見分歧,坊間就說是展昭替包公殺了高侍郎,而那鐵捕頭,最近聲名鵲起,名頭一度蓋過禦貓之名,展昭心生妒火,這才又舉起了屠刀。”

“這簡直就是荒唐,展昭若是如此嫉賢妒能的人,他何以擔得起‘南俠’之名!”

黎望一聽,心下頓時明白,這是準備大玩輿論啊,甚至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想要毀掉開封府包青天這塊金字招牌的意思。

“百姓,應該不怎麼信吧?”

“那當然,咱們包青天之名深入人心,怎麼可能區區幾句流言就能打倒的!可是那高、鐵二家也是真鬨騰,他們確實也都是苦主,包公不忍用武力驅趕他們,可這麼下去,查案得到何年何月啊?”白玉堂一臉憋屈,“實不相瞞,方才我又去探過展昭,甚至勸他辭職回江湖,這官當得這般憋屈,簡直不如不當!”

不愧是你,五爺,這話也就你敢說了:“他沒答應吧?”

“他就是個頭,到這時候了還犟什麼,他留在開封府隻會讓包公難做,隻要他一走,包公大可以先判他刑,然後再仔細找證據,等搜集完備,再反轉案情,到時候真相大白,豈不更好。”

五爺說得這般順溜,黎望忍不住懷疑:“你昨晚上,不會一宿沒睡,就在想這個法子吧?”

白玉堂忽然陷入了沉默。

唔,看來他猜對了,不過五爺顯然要臉,黎望也不再深究,隻道:“展昭與你我不同,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即便小紅不是他所殺,他心裡約莫也會想‘卿非我出手,卻因我而死,我必得替你找出真凶’之類的念頭,所以他絕對不會走,相反,他甚至很想出來自己調查案情。”

道德感束縛太強的人,往往會自我歸咎,展昭就是這種人。

“你不會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轉世吧,這你都猜到了?”白玉堂誇張地說道,“不過我替你勸住他了,畢竟論腦子,還是你的比較好使,他反正都著了道,我叫他在牢中好好反思反思。”

……五爺你這語氣,就差給展昭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