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2)

阮陳氏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錦衣,簪金佩銀,青色顯嫩,可阮陳氏皮膚粗糙還有些發黃,穿著這麼一身青色,不僅不顯年輕,反而還讓本就發黃的臉色越發襯出幾分黑來,她自己是渾然不覺的,一路走得喜上眉梢,渾像馬上就要當富家太太去。

剛出家門的時候就碰上在外頭說閒話嗑瓜子的左鄰右舍。

看見他們母子出來,互相使了個眼色,有人笑問道:“阮太太今天打扮得這麼好看要做什麼去呀?”

阮陳氏一貫喜歡彆人這麼稱呼她。

她出身不好,祖上幾代都是貧農,要不是當初她爹救了她公公,她也嫁不到阮家來。剛嫁進阮家的時候,她彆提有多高興了,即使阮家如今落魄了,但好歹祖上也是出過禦廚的,甚至早些年金香樓還開遍整個大魏,就算如今阮家就剩下這麼一家金香樓,那也是她做姑娘時路過隻能站在外頭不敢進去的地方。

可她哪裡想到,她嫁得阮宏遠是個沒出息的。

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勸,他就是一點都沒有上進的意思,美名其曰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實際就是他自己沒本事,整天提著個鳥籠出門晃悠,她看著就來氣!

好在她兒子有本事。

正好阮卓白在朝左鄰右舍問好,她看著他兒子這個風度翩翩的樣子就感覺自己的脊背都挺直了,她丈夫沒本事,可她兒子行啊!等卓白接管金香樓之後,以卓白的本事肯定能越開越大,到時候,她可就是出行都有轎夫、仆婦伺候的富太太了,她心裡想著這些,麵上喜氣更濃,也懶得搭理自己這些左鄰右舍,抬著下巴,懶洋洋地隨口說了句“有事”就拉著卓白走了。

母子倆剛離開,先前還掛著笑的幾個婦人呸一聲,“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呢,也真是活得久了,什麼事都能瞧見,賣兒子都能這麼高興還真是頭一次瞧見!”

阮家二房要過繼兒子給大房的事在他們這可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你還彆說,要真等她兒子繼承了那座酒樓,這阮陳氏日後的福氣還多著呢。”畢竟這麼大的孩子,就算過繼到大房,自己的親生爹娘也不可能忘掉。

“這阮家大房能同意嗎?”

“不同意能有什麼辦法?他們兒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阮先生又不肯離開書齋,總得有人去管啊,我可聽說了,這阮陳氏都打算好了,要是今天再不給定下,就要喊族裡的人過去了。”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搖頭,半晌又歎道:“都是姓阮的,怎麼這兩房差彆這麼大。”一個事事為彆人考慮,這麼多年教書育人,從不收多餘的錢,甚至還自己賠進去不少錢,一個整日走鳥鬥雞,娶得媳婦愛算計不說,還眼高於頂,天天想著做富太太。“不過這阮陳氏的兒子倒是個不錯的,由他接管,倒也說得過去。”

也有人感慨了這麼一句。

眾人對阮卓白是沒意見的,加上這到底是阮家的私事,各自說了幾句也就沒再說這事了。

……

阮家二房和大房的距離並不算遠,但也得走一程子路。

母子倆約莫走了快一刻鐘才到,阮家門前也站著不少人,鎮子小,一有點風吹草動各家各戶都知道,今天一大早阮家大房派人去二房傳話,加上這幾天阮陳氏總是帶著兒子上門,是個人都知道為了什麼事了,這會看到阮陳氏和阮卓白過來紛紛看向他們。

阮陳氏這會可不敢像剛剛那樣表現了,臉上的表情都收斂了不少,也沒跟外頭的人搭話,帶著阮卓白往裡頭走。

而此時,隔壁霍家。

霍如想有些奇怪地看著站在院子裡的霍青行。

以前這個時候,哥哥早就去書院了,今天卻一直都沒動身,以為他是有事,她開口詢問,“哥哥是有什麼還沒做完嗎?”

霍青行站在一棵柿子樹下,聞言轉身和霍如想說,“書院太吵,我在家裡默會書再走。”

學習上的事,霍如想不懂,她也沒起疑,點了點頭,拿起膝蓋上的繡簍說了句,“那哥哥先默,我不打擾哥哥了。”

霍青行看她又在做衣裳,皺了皺眉,知勸不動,隻能說,“彆一直做,仔細傷了眼睛。”

“哎。”霍如想笑著應了一聲,便抱著繡簍離開了。

霍青行目送她離開,又轉身看向隔壁院子,他一個人安靜地閉目站在樹下,待聽到隔壁傳來一道溫和謙遜的男聲,這才睜開眼。

*

阮卓白恭恭敬敬向阮父阮母問了安,又看向端坐在另一側的阮妤,溫和道:“三妹妹。”

阮妤也回了禮,喊了聲,“二嬸,堂哥。”

見到這樣的場合,阮妤居然也坐在這,阮陳氏心裡是不大喜歡的,姑娘家待在屋子裡做做刺繡就好,這樣的場合哪裡用得著她?在就在吧,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她都站了半天了也不知道給她倒杯茶,但也知曉她大哥大嫂現在正可勁疼著她這侄女,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上去觸黴頭,笑著應了一聲就看向阮父阮母,一副不知道為什麼來的模樣,“大哥,大嫂,你們這麼早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麼事?”

“先坐吧。”阮父開了口。

等兩人坐下便開門見山道:“譚耀離開也有些日子了,金香樓現在雖然有屠叔他們管著,但也不能一直這樣……我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金香樓的事。”

阮陳氏和阮卓白來時就猜到了,但真的聽阮父這麼說,兩人的表情還是立刻就起了變化。

阮陳氏一副馬上要做富家太太的模樣,眼睛都放亮了。

阮卓白雖然要穩一些,但他到底也才十七,想到自己馬上期待已久的事就要成真了,端坐的脊背都挺直了,抿著唇,強行壓抑著內心的喜氣,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就等著阮父說完就起身改口。

他從小就聰慧。

讀書學習都要比彆人快,也因此要比彆人更早熟一些。

可是越早熟,他就越發不忿,憑什麼阮庭之什麼都不做就能享有他想要的一切!眾人的注視和目光,還有未來金香樓繼承人的身份……所有他努力爭取想要的,阮庭之隻憑借著一個長房嫡子的身份就能輕輕鬆鬆得到。

他沒辦法像他那個愚蠢的父親一樣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