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祠喝口手裡的礦泉水，想，大概現在自己應該在她麵前不受歡迎，還是不去討嫌，就在這兒坐會兒吧。
但是火光下的人……真的特彆好看啊！
長睫顫動，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看過的火烈鳥，茜紅色熱烈張揚，手在沙子上無意畫了幾筆，借著手機電筒，發現自己畫的是那人的剪影。
或許可以做一個係列……
顧西祠後知後覺自己沿襲了過往的習慣，有什麼靈感，都想記下來當係列。
再伸出右手看看，手背的疤矚目，他垂目，於黑暗中不辨神色。
*
孫雅和白浩在節目組周邊走，篝火周圍的人最多，大家都三三兩兩圍著，他們在外圍，幾乎感受不到火光熱度的地方，穿著清涼的模特不會過來的。
兩個人沉默走了一陣。
白浩突然道：“今天的星星好多。”
孫雅抬頭，周圍沒有城市，夜幕黑的純粹，上麵的星子鑲嵌得像是碎鑽一樣閃亮，她笑起來：“這是沙漠啊！沒彆的，就是沒什麼汙染吧！”
“白天應該景色也不錯。”
孫雅：“沒有，我被曬怕了，你是不知道白冉跟的組裡，有個姑娘多麻煩，我當評委忙死累活的，還得兼顧小姑娘的心理感受，真是當牛用。”
“你不管不就行了？”
“哪行啊，小姑娘天天哭，不順心哭，曬著了哭，被顧西祠指導嚴厲了，還哭。”
白浩驟然發問：“你冷嗎？”
問完這句也沒等孫雅開口，伸手來握孫雅的手，縱使風吹得這般厲害，男人的手心仍舊滾燙熾熱，襯著孫雅的手涼的像冰塊似的。
白浩什麼都沒說，將衣服直接脫了給孫雅搭著，孫雅有些抗拒：“沒事，我不冷。”
“穿著，等你回去再脫。我不會感冒的，你就難說了。”
男人沒給她拒絕的權利。
孫雅張口想說什麼，但又想著難得兩個人這樣溫馨，話又咽了下去。
如果她離開前都能和白浩用這種方式相處，孫雅會很懷念的。
手被男人拽過去，一起揣在了包裡，冰冷的手被握著，慢慢也暖和了起來。
孫雅笑：“你讓我想到我們第一年談戀愛的時候。”
“嗯？”
“你那個時候還很青澀，特彆好逗，親一口臉都會紅。”
白浩想到什麼，眼睛也彎起來一個弧度，聲音放鬆：“你不是在大家麵前說把我灌醉帶回家睡嗎？”
孫雅反駁：“那天一時興起，沒想到你那麼不能喝啊，你不知道我最後沒找到顧西祠，一個人扛你回家的時候，那種絕望啊！”
“然後我家裡不是隻有一張床嗎，我把你放上去，本來想自己睡沙發，後來轉念一想，既然你都能睡床，我憑什麼不能了，你又不能對我做什麼，我就又回床上睡了。”
白浩輕斥：“就你大膽。”
孫雅笑起來：“那不是你一直都很規矩嗎？”
他們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白浩真是，從來不逾矩半步，孫雅心頭想乾點什麼都鬨不起來。
成熟的男人聲音輕：“再規矩，遇到你還是沒轍。”
孫雅從來隨心而動，要什麼馬上就要要，他們之間……白浩還記得隻是送人上樓說個再見的功夫，女人就脫光了坐自己腿上……是個人都難忍！
最後哭著說痛的，還是始作俑者。
兩個人再走幾步，孫雅又問：“你來了就走，真的這麼趕嗎？”
“嗯。那邊還有很多事，今天才剛開始。”
孫雅踟躕：“你……你今晚想留下來嗎？我的房間還有個床位空著。”
這就是|赤|裸|的邀請了。
孫雅提出有些忐忑，最近每次的想多和白浩單處的邀約，他總是要提複合，提的孫雅頭疼，不同意兩個人就吵上。
白浩：“不。我真要回去。”
孫雅愣了愣，被拒絕又有些生氣：“那你今晚來乾什麼？真是來看我？”
白浩聲音如常：“對啊，看看我沒心沒肺的女人。”
“……”
孫雅一時間也沒反駁，隻是下意識，摸了摸小腹。
再走一段，孫雅心裡空落落的，又不想聊天了，她情緒化向來嚴重，有了孩子之後，更喜怒無常一點。
“既然你看過我了，那你走吧。”
白浩：“不急，馬上就走。”
孫雅：“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專門來？還要賣關子嗎？”
白浩：“想問什麼就直問，不用激我，我會給你說的。”
“……”
白浩實話：“真是隻想來看看你，想到腦子發瘋了。如果有想說的……”
話語微滯，白浩道：“我想娶你。”
孫雅腳步停了，瞪大眼睛。
“你……”
白浩：“不用反駁，也不用拒絕，不是求婚。”
星光下，男人想了想，說：
“孫雅，我是不是沒給你說過，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從前是，以後也是。”
白浩的目光專注，孫雅眼中，眼前的人和以前的那個生澀的青年合二為一。
四目相對，白浩輕輕撫過孫雅的臉頰道：
“這是以前閣樓後本來想精心準備的話，不過現在這樣說出來，也好。”
“冷嗎？你回去吧，我該走了。”
閣樓上那次……就是他們第一次……
孫雅眼神閃動，白浩露出個微笑來：“什麼都彆說了，回去吧。”
“那，那你這句話是、是什麼意思？”孫雅唇齒顫抖。
白浩罕見的從容，笑容未收斂，一如少年道：“心裡話。”
三個字擊潰孫雅心裡的防線，她突然流下淚來。
白浩手足無措：“怎麼還哭了起來？”
孫雅難受：“你不好。”
“好，是我不好，彆哭了，回去吧。你是評委了，不是要麵子的嗎？”
“你、你真的不留下來嗎？”
“我真的要回去。”
“那我抱下你吧。”
“嗯。”
白浩摸了摸孫雅的頭發，親了一口她額頭，道：“乖，回去吧。”
等他處理好家裡的事情，他再來正式求婚。
*
顧西祠麵前光影微動，有個人影出現。
他看過去，白冉正局促站在大巴車邊上。
顧西祠：“過來啊，你怎麼來了，不和大家一起玩嗎？”
白冉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支吾一聲沒細說。
她是實在看不到顧西祠左顧右盼，楚宜都發現她沒對，讓她來找人，所以她……就從心過來找找顧西祠。
兩個人安靜對坐著，白冉還有些尷尬，沒話找話：“你在這兒乾嘛呢？”
“放風。”
“？”
“哦，沒告訴你，白浩來了，不過來的匆忙，估計你見不到就會走吧。”
“……”
白冉真是沒想到一來就聽到這個爆炸的消息。
“那那我哥和孫雅姐他們，他們……”
“彆緊張，白浩今天挺奇怪的，不過很平靜，不會和孫雅吵起來的。”
“真、真的不會嗎？”她是真緊張。
顧西祠信誓旦旦：“真不會。”
“就是，”顧西祠皺眉，“看起來白浩他有些難受，隻是我的感覺，他倒是什麼都沒給我說，下午找我要了個微信定位，晚上就飛過來了，他們兩個人應該是找地方去說話了，孫雅能跟著他走，就吵不起來。”
白冉心頭有點數了。
大概，是白浩查到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了。
不過這話也不能和顧西祠說。
有了個話頭，白冉的尷尬消：“你覺得我哥和孫雅學姐，會順利嗎？”
“難。”
“為什麼？！”白冉好奇顧西祠的想法。
顧西祠想了想，手仍舊在地上沙子上畫什麼，緩緩道：“因為你家白老爺子。孫雅是私生女，身份不是很光彩，除非有什麼非她不可的理由，否則，我覺得白老爺子不會想摻和進孫家的家事兒的。”
“對了，孫家的家事兒你知道嗎？”
白冉愣愣：“不知道，你說？”
顧西祠笑笑，緩緩給她講：“孫家向是屬於那種，利益聯姻的，孫雅他爸也是，和老婆兩個人結了婚，婚後各玩各的。”
“孫雅的媽媽跟孫叔叔的時候還比較小吧，然後孫家這個情況，孫叔叔顯然不可能衝冠一怒為紅顏，她媽就這麼不明不白跟著孫叔叔這麼多年，哦，她媽還和孫夫人認識，兩個人不說交情多好，我們上大學那會兒，孫雅的學費生活費偶爾會走孫夫人的賬麵上轉過來，反正，可能有什麼協議吧，沒細問過。”
“孫夫人比較看重的就是家業的繼承，公司堅決不肯讓孫雅沾手。”
“她有個兒子，和孫雅也認識，挺有能力的。”
顧西祠停止畫畫，直視白冉，正兒八經說：“要是白浩娶了孫雅，那麼孫雅的出身問題就要被提到桌麵上，白家肯定不願意娶一個沒名沒姓的私生女，所以要是他們結婚，孫雅勢必要被孫家承認。”
“孫夫人很維護自己的兒子，不希望任何人擋路，孫家的東西不會往外分的，她肯定不希望看到這個局麵，孫夫人的娘家也很厲害，早年有黑道背景，不知道白老爺子認識不。”
“反正白老爺子有你，又有了白浩了，這渾水肯定不想沾染。”
顧西祠淡然：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孫雅在國外一待這麼多年？孫夫人見不得她。”
白冉歎氣：“爺爺真的不能喜歡學姐嗎？”
顧西祠笑，犀利：“孫雅會什麼？她就會設計，不會討好人，脾氣又不好，沒這點兒天賦早餓死街頭八百回了。”
白冉猛的瞪大眼：“你說什麼？”
“我說孫雅設計天賦不錯……”
話沒說完，白冉驟然站起身，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對啊，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我、我該回家！！”
顧西祠皺眉：“嗯？”
白冉激動：“我想到了，想到說服爺爺的辦法了！”
這麼明顯，之前沒有思考過這方麵，但是被顧西祠這麼一提醒，這麼明顯不是嗎？！
白家兩個人，白浩從商，白冉搞設計，是相得益彰。
但是，但要是她再不能畫畫了，那麼設計的空缺就出來了啊！
孫雅就能填上！！
要是為了家族，白老爺子還會不承認孫雅嗎？
那這一切最緊要的就是，先告訴老爺子，她廢了，她再不能設計了。
趕在她徹底接手這個身體之前，讓老爺子看到她畫不出來，那麼……總是有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