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議定要打折薑會,隻有商量著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戰果。柳非青說用火炮強攻城,又有一位將領說西朝可能會仗騎兵優勢出城應戰。
忽然飛雲寨的馬五郎到了這一帶與蔣二郎、白六郎彙合,白六郎引薦馬五郎到了書穎大帳內,此時書穎正與諸將議事,聽說飛雲寨有消息送來,連忙接見。
飛雲寨已經摻和進朝廷征戰之事,又驚聞書穎正是名聞天下的葉皇後,馬五郎也不像當初桀驁,依禮參拜。
“草民參見皇後娘娘!”
書穎笑道:“馬五哥快快請起!”
書穎又賜座,讓人上了茶水,馬五郎謝了之後,飲儘一碗茶水,才道:“草民失禮了!”
書穎搖了搖頭:“我等出征在外,不拘小節。不知馬五哥有何緊急消息?”
馬五哥道:“不瞞皇後娘娘,草民的母親是羌人。不知我所報的消息,娘娘信不信我?”
書穎哈哈一笑:“漢人的史書記載,我們華夏族的祖先炎帝、黃帝、夏禹、周文王都是羌人。一些羌人部落至今還流傳著我們共同的祖先大禹出生、婚配、治水的事跡。
羌人一些部落遷到黃河流域,發展出獨特的文明有了華夏族,華夏族傳承發展千年到了漢代,才有了漢人。我朝討伐西朝並非為漢、羌之彆,兩族和和氣氣交朋友、互通有無才好呀。
嵬名氏前有反叛是為不忠,今又背約再次興兵是為不信,造成邊境不寧、百姓苦難不仁。皇上忍無可忍,才立誌消滅這股不忠、不信、不仁的叛逆,並非要消滅所有的羌人。
皇上對漢、羌以不同的法度治理,是為了尊重各自的傳承、習俗、信仰,這就與漢人不會插手他姓家規和祖宗祭祀一樣的道理。所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若是講信用和道義,漢人、羌人又有什麼區彆呢?”
書穎的態度讓馬五哥放下了心。馬五郎因為母親其所出部族還屬於西朝,他總覺不便幫任何一方。這個時代主流上還是從父係,加之他們飛雲寨兄弟的份量,他才決心跟兄弟們一心。
蘇相公道:“西北歸附本朝的蕃軍很多,都能征戰善戰,我朝尊重蕃軍習俗,但一樣倚重,像府州折家就是蕃軍。馬兄弟也不必在意自己母親是羌人還是漢人。”
馬五郎才稟道:“我母親是羌人,十年前我借此與母親娘家部落開通了生意往來。上一代酋長不得不歸附西朝,此次南征他們部落也隨軍來了,此時正是駐守在折薑會的一支軍隊。
我在西朝北逃之前進城,後來就藏在城中,幾日前西朝主力回撤,聽說西朝皇帝駕崩,軍中大亂。
西朝禁衛軍部分主力護送西朝皇帝遺體回興慶,留了少部分禁衛軍和一些歸附部落軍隊沿途鎮守各城。
那部落酋長瓦拉就守在折薑會,酋長聽說我去見了生意聯絡人就見了我。我借此機與他分說兩朝之戰的情勢,他本就心慕中原,有意歸附南朝,隻是不知南朝朝廷是什麼態度。”
書穎沉吟一下,才問:“他若是迷途知返真心歸附,我朝自然歡迎,若有前怨,朝廷也繼往不咎。不過此等大事,我和蘇相公必須與他們部落的主事人員商議細節。”
馬五郎道:“娘娘若肯接納他們,草民願再跑一趟,隻不過需要娘娘的信物,他們才會派重要人員來南朝大營。”
書穎取出剛剛物歸原主的寶劍:“這是我多年佩劍,上有我‘靖安侯府’的族徽和‘柳葉派’的標記。我親書一封信件,你以我的佩劍做信物把我的信轉交給瓦拉酋長。”
書穎文武雙全又貌若天人,早年就負有盛名,文臣武將也不敢以她是女子而輕視。這會兒行事大方豪邁,大家也都心服。
書穎就讓文書研墨,提筆寫一封親筆信,交給馬五郎道:“馬五哥,你見到瓦拉酋長後將我的信翻譯給他聽……”
馬五郎道:“酋長的二公子通曉漢文。”
書穎笑道:“那太好了!那就請你轉告瓦拉酋長,我這封不是‘勸降信’。我願交他這個朋友才寫信勸他一起反抗西朝叛逆。他歸附我朝也不是投降,而是棄暗投明的起義!”
馬五郎接過信件,單膝拜倒:“草民定不負娘娘所托!”
書穎才對白承奕道:“六哥,你帶馬五哥下去用飯休息吧,明日一早再走。”
白承奕應了,與馬五郎相攜退出大帳。這時周監軍喜道:“若是瓦拉酋長順利歸附我朝,打下折薑會就容易多了。”
書穎道:“那總攻時間門就再等幾天。”
蘇沅忽道:“不知他們會不會有詐。”
書穎思考一下,才道:“若是從前還極有可能有詐,可是西邊收複涼州,西朝皇帝駕崩,不是嵬名氏嫡係的部落是很有可能歸附。”
柳非青道:“娘娘,量那酋長不敢詐你,若是他真敢詐你,我帶人去夷他們全族。”
書穎輕笑一聲:“你還是回去檢查一下火%器和彈藥吧,聽說你對著諸位將軍吹了不少牛。如果危機時需要調火%器兵支援,你卻掉鏈子,不是把我的臉貼地磨擦了嗎?”
一眾文武聽她說這話也不由得麵露放鬆之色,低頭偷笑,隻不便大聲笑出來。
柳非青忙道:“娘娘彆小看了我!”
書穎道:“諸位將軍在西北多少年了,你學一學人家的本事。你還年輕,資曆尚淺,做人謙虛一點。”
柳非青道:“我謙虛著呢,就是將軍們對火器好奇問我,我才跟他們解釋一二。”
書穎嗬嗬:“得,都先散了吧。”
接連兩日,南朝軍營堅守營賬,種將軍精於軍務,時刻防備敵軍刺探突襲,除了抓到幾個可疑之人之外,都平安無事。
第三日一早,馬五郎就連夜趕回來,報告說瓦拉酋長的二公子到了大營之外求見。
書穎召來蘇沅、周監軍等文臣及種將軍、劉將軍、王將軍都武將主官,又令下麵開始備宴席,這才召見瓦拉酋長的二公子。
不多時就見馬五郎帶著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進帳來。他們這時倒都做漢人裝束,不然進出大帳時太過顯眼。
“丹木/丹珠參見大周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那一男一女朝書穎捧胸參拜,口中說的是漢語。其實西朝本就漢羌雜居,當今太後都本為漢人,通行語言之一是漢語,西朝人學些漢語也不算少見。
書穎淡聲道:“平身吧。”
往利丹木和往利丹珠都站直身,好奇地往書穎瞧去,他們本是西北部落的人,沒有不敢抬頭看的習慣。
這時一見她真容,兄妹倆都不禁呆住了。書穎的相貌在淮揚江南荊湖尚未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到了西北更少遇敵手。
也多虧了原著中趙玨白月光的設定的底子肯定不會差了,才讓書穎穿來後猥瑣發育都有根基。
書穎又令賜座,又道:“二位趕路辛苦,先用喝口水吧。”
親衛兵送上茶水,兩人又起身拜謝。
書穎笑道:“二公子和姑娘不用客氣,如今出征在外,不必拘泥小節。”
書穎之美貌,大多男子一見都難有不動心的,丹木正經年紀,又不曾修煉內家功夫和禪功,哪裡抵抗得住?
他神魂飄蕩不定,把原來準備好的話都忘了,顯得口吃起來:“我……我奉父親之命前來向皇後娘娘請罪,往日附逆……”
書穎擺了擺手:“往日各為其主,不必再提。令尊隻要起義,我與蘇相公必會如實上奏皇上,皇上胸懷寬廣,往後必會一視同仁。”
丹木忽然矮下身伏在地上:“……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是神仙下凡,我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書穎笑道:“往利氏願意起義,以後就是大周朝西北一支重要的力量,大家共同效力於大周社稷與皇上。早日消滅西北叛逆,西北的漢人和羌人都能早日安居樂業。我隻是一介凡人,神仙下凡,如何敢當?二公子還是快快起來吧。”
丹珠扶了兄長起來,忽然天真的問道:“皇後娘娘,中原的姑娘都像你一樣好看嗎?”
書穎輕輕一笑:“你們部落的姑娘也像你一樣好看嗎?”
丹珠笑道:“我沒有你好看。”
書穎道:“我們中原有句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誰更好看要看誰來看了。”
丹珠低下頭:“可我沒有情人呀。”她是西北女子,直接說這樣的話也沒有非常害羞。
“長大就有了。”書穎衝她招了招手,讓她走到近前,取下頭上一支精製的珠花插在她頭上,“我出門在外也沒有戴什麼首飾,現在拿得出手的就這支珠花了,就送你吧。你這個年紀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丹珠之前聽馬五郎說起書穎的態度,看過她的信,此時喜歡書穎讓她無法嫉妒的美麗和尊貴,卻又像個親近的大姐姐一樣,不由得欣喜心折。
“謝謝皇後娘娘!”
接著書穎帶著文武與丹木詳細談起義條件:朝廷原則上不改變他們往利氏部族的生活習慣,大周待他們與原來歸附大周的蕃軍一視同仁。
然後商議往利氏的部族四千人馬為內應,打開夜晚打開他們主守的東邊城門迎大周軍進城。合力殲滅西朝留在城中的禁衛軍勢力。
丹木表示願留下做質子,馬五哥送丹珠回去與瓦拉酋長溝通。
書穎沉默一會兒,笑道:“二公子不必留在這裡做質子。”
蘇沅不禁道:“皇後娘娘,這……是否太過冒險。”
書穎負手笑了笑,眼波環顧一下文臣武將,再落到丹木身上:“丹木公子和丹珠妹妹有膽色進入我軍大營,我怎麼能不相信往利氏一回呢?”
丹木胸口湧上一股熱血,拜倒:“皇後娘娘相信我,我此生必為娘娘膽腦塗地!”
書穎笑了笑道:“我早年行走江湖也甚是為頑劣,一度癡迷於賭。你們能兩個人進我大營來,就像是往賭桌上先下了注,這時就輪到我下注了,咱們彼此之間門的信任就是籌碼。
你們敢賭,我不敢賭,我豈不是很沒麵子?二公子下了注,我讓你贏個夠本,接著我就跟你下注!你若讓我大大贏錢,以後從公事上來說,往利氏與皇上君臣永不相負,從私來說,我和你們兄妹交朋友、講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