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穎在二月中旬要出孝,這時所有人也剛剛結束了過年長假不久,春耕還沒有全麵開始。書穎、小皇帝、二皇子、小公主舉行了除服儀式。
因為工部這三年來已將皇陵趕工修好了,書穎便與禮部大臣、欽天監擇合適的良辰正聲勢浩大地出殯。
書穎做一做樣子,與小皇帝、二皇子親自扶棺,將趙瑋棺槨葬入位於奉先的皇陵之中。等到安葬趙瑋,趙瑋的時代似乎也真的離世人很遠了。
讀葉太後所著數學、財會、財政教材的人越來越多,數學白話教材引入了諸多符號,因為有等式,所以采用橫排和標點。很快人們知道標準的好處,人們自動地把彆的豎排書籍也加入標點,越發規範出版。
書穎嫁給趙瑋這十年,她苦心經營,丈量土地,加速開發南方,促進金屬冶煉、軍工、紡織、製鹽、出版、機械製造等等技術跨時代的升級。
中原境內儘享太平,因為她重視開荒和分地,引導就業,土地矛盾減小,農民起義都極少。朝野仍有新舊兩黨有爭論,可是人心思定,想要借造太後的反的名義讓過上好日子的老百姓去流血,老百姓也不肯。
時值煙花三月,書穎這日休沐,上午教導了三個孩子習武和學習數學,下數給他們做趣味科學實驗。這讓小皇帝趙熙、二皇子趙然和小公主趙薰驚奇地睜大眼睛,拍著手蹦蹦跳跳。
書穎用過晚飯,卻讓奶娘們帶他們下去各自安歇,她則更衣出宮去了。披著披風、帶著帷帽到了東市,本朝沒有宵禁,晚上商業活動十分繁華,這夜幕降臨的時候路上行人、遊人絡繹不絕。
所以並沒有書穎進了東市一所小屋裡,忽然便有人一把抱住了她就親。他緊摟著她表達著思念,忽然打橫抱起她就進屋去了。
情人久彆重逢,屋內燭影搖曳,激情後的溫馨眷戀,她慵懶地趴在枕頭上緩著氣息。
三十出頭的男子已經蛻去少年時的出身自卑,他身處高位已久,氣勢不是毛頭少年可比,又沒有被老人的皺紋爬滿他英俊的臉龐。
直至子時,他摟著她躺倒休息,這時才稍魘足,撫著她的背說:“我可想你了,可是平時都是看得見,摸不著。”
書穎挑了挑眉:“元均,你行呀,平時相見都是談公事,你還能想這些事。”
“你說我能不想嗎?沒有你的日子冷冷清清,沒有一分趣味。”他帶著一分幽怨地說。
書穎咯咯一笑,道:“非得說這些油膩的話。我們好不容易再重逢。”
皇甫元均一條胳膊攬著她,一條胳膊枕在腦後,長長歎了口氣:“是你非得為先帝守完喪,我從來是想和你相會的。我有時也不明白你做事的意義。”
他們是一對地下情人,之前就在一起,女兒都生了。他想不通書穎還有必要守完夫喪嗎?
書穎呼出一口氣,才說:“師弟也是一個可憐人,他已經死了,就忘記他的不好,這對我自己也好。”
書穎明明是反對帝製時代對女子的不公平束縛的,比如夫喪妻要守三年喪,而妻喪夫隻要守一年喪,這根本就不公平。
可是她沒有失去良心,雖然不欠趙瑋了,她想到自己能掌握大權,也虧得有他的存在,於是就真的守了三年,熬過千餘個寂寞的日夜。
皇甫元均又問軍改和更戍的事。書穎感歎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怕手底下的兵都調走了?”
皇甫元均道:“朝廷有朝廷的規矩,不是沒有道理的。彆的兵再要訓練成這樣需要時間門,而且沒有那麼多火器,都要重新訓練。倘若就在明年要北伐,就來不及了。”
書穎笑道:“原來你也有這麼重的私心了,元均,你不會是為了仕途順利就出賣色相給我一個寡婦吧?”
“你不相信我嗎?”
書穎撫著他的臉、脖子:“如果你是為了前程跟我好,代價也挺大的。”
“穎妹,我待你是真心的,我不是為了私心,而是我怕北伐時打不好仗,給你丟人。”
書穎笑道:“我知道。如今隻有神機、龍衛、神衛三軍完成了結構性軍改,遠在西北的神衛軍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都不太清楚。”
“你要調我去西北?”皇甫元均本就有數次去西北的經曆,讓他去安定西北也不奇怪。
書穎道:“更戍太過勞師動眾,還是更將吧。大哥也該去西北曆練幾年,他數年前打得仗不算實力。西北人事複雜,裴家是涼州一霸,我提點過三哥,他也無力壓製。”
“那你還調他做第一集團軍司令員?我手底下的都是精兵強將,火器化不是第三集團軍可比的。”
“所以呀,你軍改執行得最到底,三哥按規矩辦事,下頭不會不從軍令,要是彆的就難說了。第一集團軍是職業國防軍,從軍事條件、軍餉發放、輪休製度、士兵生活權益都有規定,不是任何人可以亂改的。”
第一集團軍的製度執行到底,而且中高層都能直達天聽,不是裴家可以亂來的地方。第一集團軍的將士絕不會為裴家的私事張目或充當保護傘。
書林武功雖然好,可他進官場後的日子都太順了,不趁他還年輕讓他去麵對一切棘手的問題,他難以真的成長。轄製神衛軍和裴家軍合並挑出精銳成立的第三集團軍,應該會是一個挫折。
“裴司令來第一集團軍,葉司令去第三集團軍,那我要去第二集團軍?”
“嗯,哥哥帶了幾年的兵,總體上也是不錯的。這兩年你就把第二集團軍也完全火器化吧。”
皇甫元均道:“我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朝廷財政支撐得住嗎?”
“這幾年,還不錯。沒有兩朝的歲供,冶鐵廠和軍工廠效率提升,成本降低了。冶鐵、紡織、製鹽、香皂、縫紉機廠加在一起,朝廷能多一千萬貫收入。
新法的方田均稅製增加了朝廷收入,我與先帝去荊湖、蜀中開荒的遷移人口也開始納稅,這裡估計也有五六百萬貫。
咱們有了西北,有統一的大市場,增加商稅,本朝得馬匹省了些錢,西北煤礦也能得點錢,不過增加西北投入,錢一進一出反而要賠一些。
但是相對在西北連年用兵要省錢,或許幾十年後會賺錢,幾百上千年後,子孫會很感謝我們能得西北的。”
“西北有什麼寶貝嗎?”
“有呀,河套一帶不但水草肥美,是養馬的好地方,那裡還有銅礦、稀土、煤礦。直通西域,那邊的金礦、鐵礦很豐富,還有些寶貝,我也跟你說不明白。”
“我不像你是全才,你就沒有什麼不懂的。”皇甫元均長長呼出一口氣,“像你這樣的女人跟我在一起,你心裡覺得委屈嗎?”
“不會呀,你是男子,所以不懂得看男子。男人有一個立身特長就好了,不用太有才華,重要的是底線和自己的做事風格。這樣的男人相處起來才能長久舒服。”
他又往她身上親吻,不一會就纏著她,這回他才問她女兒的事。書穎歎道:“時間門真快,她都三歲了。咱們認識也有十五年了,十五年呀,如果女兒十五歲,都要嫁人了。”
皇甫元均煩躁起來:“天下誰家的郎君配得上我們的女兒?她現在就已經這麼可愛了,長大後像你一樣美貌,便宜了誰我心裡都不舒服。”
書穎輕笑:“你不想想,我便宜了你,天下不舒服的人都不止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