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她這話剛說一半,就聽那邊一老太太喊了:“舜華啊,和人嗆嗆起來了,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馮書園聽著,便忙看過去,想著這大雜院裡到底有個懂禮的,她得趕緊喊救命,讓對方作證,再叫派出所。

誰知道接下來,那老太太繼續扯著嗓子喊了——

“你啊,也真是不會辦事,你說你嗆嗆什麼,費那口舌?遇到那不懂理的,給她一叉子,把她叉成篩子,再給她開個花,你看看誰還敢給你胡掰掰!”

馮書園腫著臉,傻眼了,她這算是進土匪窩了?她頓時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

顧舜華卻噗地笑出聲來。

佟奶奶這嘴皮子也夠厲害的,以前王府大院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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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馮書園被自己打了兩巴掌屁都沒敢放就這麼直接走了,顧舜華隻覺得天也藍了樹也綠了,就連老胡同牆上的青苔都看著動人了。

她忍不住過去把這事說給王新瑞聽,王新瑞都笑噴了:“怎麼沒叫上我,聽得我牙癢癢,恨不得衝過去幫忙啊!”

顧舜華:“得,你消停點吧,老老實實準備你的嫁妝。”

王新瑞:“說起這個,不知道雷永泉和常慧能成不?”

顧舜華:“誰知道呢,說起來這事也真是樂,你看這馮書園一口氣吊著兩個,我估摸著她是想把我哥放籃子裡,她再去想法攀雷永泉那個高枝,她以為自己攀到了雷永泉,給她一點顏色她還真開上染坊,就把我哥給甩了,誰知道雷永泉那人,整天就是花,心裡哪有他啊,回頭惱了就一腳把她踢開了,她哭哭啼啼回來找我哥,結果還被我攪和黃了!”

王新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不過你瞧這事後麵會怎麼著?”

顧舜華想了想:“誰知道呢,我嫂子人家也是主意正的人,現在自己過日子挺好的,未必就願意吃這回頭草,一切就看我哥能耐了,至於雷永泉那裡,我想過了,這件事的關鍵其實還是在雷永泉,他要是肯擔當,怎麼著都成。”

畢竟那是一少爺,他爺爺那麼寵他,他真要娶誰,還能不成?再不濟像自己哥一樣,敢說一句我離開家我自立門戶,那也能讓人佩服。

說到底,無非就是願不願意豁出去罷了!

王新瑞:“你這一說我都要犯愁了,咱們還能怎麼幫她?”

她是自己要結婚了,圓滿了,就恨不得朋友都圓滿,再說常慧這日子確實不舒心。

顧舜華想了想:“上次你提到的,常慧還是有點忘不了雷永泉,雷永泉其實也惦記著常慧,心在那裡,現在咱們也算是推了一把,可這一把推出去,咱們也管不了那麼多啊!沒準兒就成了,也沒準兒成不了,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了,做朋友的,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你說呢?”

王新瑞想想,深以為然:“他們成了,咱們阻攔不了,他們成不了,咱乾著急也沒用!”

顧舜華:“說得就是這個理兒。”

說話間,恰好王新瑞爸也在,就問起來這搭席棚的事,王新瑞爸是區副食店的經理,要票有票要錢有錢,家裡條件好,就這麼一閨女,閨女嫁人當然希望風光。

顧舜華來之前,也向自己爸爸稍微了解了下搭席棚的情況,提起這茬來,她爸自然沒問題,還說到時候可以幫著叫幾個徒弟,也算是讓他們曆練曆練。

王新瑞爸其實早就有這個想法,之前還催著王新瑞說,不過王新瑞覺得不合適,他也就不太好意思提,畢竟那是玉花台的大掌勺,自己隨便就這麼請,就怕人家擺譜。

顧舜華見此,也就主動提出來了,說回頭讓王新瑞爸看看日子,他們提前挪一下時間,到時候自己爸爸可以帶幾個徒弟過來,當然了,食材這方麵,最好是先擬定一下,也好讓自己爸爸心裡有數。

王新瑞爸沒想到顧舜華做事竟然這麼爽快,當下也是喜出望外:“那敢情好,能有你爸過來給咱們掌勺,瑞華這婚禮倍兒有麵子!回頭我們再把席棚擺得風光點,怎麼也得襯得起這排場!”

王新瑞媽也是受寵若驚,畢竟是玉花台的掌勺呢,當下連連點頭:“舜華,到時候就勞煩你爸操心了。”

顧舜華看他們這樣,心裡也挺高興的。

之前她剛回首都,戶口不一定落下,兩眼抓瞎,需要魚啊肉啊,還不是過來找王新瑞,之後油鹽醬醋或者彆的,也是找王新瑞她爸。

自己艱難的時候,他們幫了不少,那時候也沒圖什麼,現在她有能力了,能回報他們,讓他們高興,自己心裡也覺得很暖和。

顧舜華從王新瑞家回來,一進大雜院,就碰到了佟奶奶,她便忙過去家裡割了一塊肘子,那肘子是燉熟的,燉得稀爛,現在雖然涼了下來,但做涼切或者蒸了吃都很合適。

佟奶奶看著這大肘子:“瞧我這福氣,沒兒沒女的,倒是享了咱舜華的福!”

兩個人說話了,佟奶奶說起那個馮書園來:“你理她呢,就得給她大耳刮子,她說什麼咱都不理,就是揍她,就行了!”

佟奶奶慈眉善目的,抱著一隻貓,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但是說出來的這話,讓顧舜華聽到就想笑。

佟奶奶讓顧舜華坐下:“對了,有個事,你得注意著。”

顧舜華:“佟奶奶,什麼事啊?”

佟奶奶:“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我總遇到陳璐,這孩子見到我笑得還挺甜的,我琢磨我長得也不是一朵花啊,怎麼她就笑這麼甜,這也不像她啊!”

顧舜華一聽陳璐就警惕起來了:“她說什麼了?”

佟奶奶:“倒是沒說什麼要緊的,就給我扯閒篇了,我琢磨著,夜貓子沒事不上門,總得有個由頭吧?你最近不是弄清醬肉嗎,那個東西做起來不容易,她可彆是琢磨你的清醬肉呢?”

然而顧舜華卻想到了另一出,她的目光掃向了地上,地上,佟奶奶的碗還擱牆邊,上麵還有一些殘留的棒子麵糊糊渣。

陳璐和自己一樣,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會不會陳璐想提前打這隻碗的主意?

所以她道:“佟奶奶,她如果衝著我來,也不該是在您這裡磨嘰,我琢磨著,該不會是看中了您的什麼好玩意兒,這是衝著您來的。”

佟奶奶一聽,樂了:“我能有什麼好東西,她可真行,還惦記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顧舜華見此,也就沒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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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顧振華從百子灣回來,悶不吭聲的,也沒提後續,顧舜華一看這個就知道不順利。

也是活該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況且你那麼不會說話,嫂子那裡肯定認為你是高攀不了馮書園才回頭找人家的,人家就活該樂顛顛地接受?當下也是懶得搭理這事。

不過顧振華對陳翠月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陳翠月去倒臟土,顧振華主動搶過來:“媽,你歇著,我來倒吧。”

陳翠月頓時受寵若驚,她有些詫異地看向顧舜華,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

趁著顧振華出去倒臟土,顧舜華把今天的事和陳翠月說了說。

陳翠月咬牙:“這個賤玩意兒,我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兒子可算是看清楚了!”

顧舜華:“哥肯定心裡知道錯怪你了,他應該也挺愧疚的。”

陳翠月:“哎呦,這都過去的事了,他隻要彆和那個賤人搞對象了,我怎麼著都行。”

嘴裡這麼說,不過還是挺感動的,兒子總算能明白自己當初的苦了。

顧舜華其實覺得,當媽的你也得先端起來吧,就不能趁機教訓教訓兒子,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媽對大哥一向是捧著慣著,估計說不出什麼重話,隻能隨他去了。

陳翠月:“這事也是多虧了你,舜華,要不是你使出這麼一招,你哥那榆木疙瘩腦袋,能知道什麼啊!”

正說著,顧振華回來了,他站在那裡,搓了搓手,想說話,好像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於是麵麵相覷,倒是有些尷尬。

他對陳翠月的不滿,是為了馮書園,不過也不全是,早些年,陳翠月光顧著陳璐那裡,他是看在眼裡的,家裡妹妹難免受委屈,他心裡很有意見,偶爾也提,可提了也白搭。

也是因為這個,當初陳翠月和馮舒園的事,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陳翠月不好。

現在,時過境遷,好像一切都變了。

顧舜華見此,便道:“哥,你現在落下戶口了,工作也暫時解決了,這下子咱們全家都放心了,回頭你發了工資,給我們買點好的,一家子人吃個飯熱鬨熱鬨,就當你給咱媽賠禮道歉,行不?”

她知道,要哥哥說出這些話來,難,現在她說,就讓哥哥出錢就行了。

果然,顧振華連忙點頭:“行,行,應該的,應該的!”

他這麼一說,陳翠月差點哭了。

顧振華便不知所措起來,忙道:“媽,也是我混賬,不懂事,這些年,您受委屈了,您就彆哭了。”

陳翠月:“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我也有很多不是,說起來,我對舜華心裡還過意不去呢,以前讓舜華受了許多委屈。”

說著,差點哭了。

顧舜華:“媽,這些事,我也不是太在意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可陳翠月還是過意不去,倒是說了不少,顧振華不太會說話,再說一碼歸一碼,他也覺得自己媽當初做得不好,也就站那裡沒吭聲。

反倒是顧舜華,勸了幾句,這事才算完了。

其實一家人說開了,感覺好多了,顧舜華想起小時候,會覺得,心底深處,到底是有一塊冰,往常是忽略的,但偶爾觸碰到,還是會泛涼。

現在,那塊冰好像有了一些溫度,要融不融的。

她自己笑了笑,也就不再去想了。

到了周六,任競年過來了,顧舜華迫不及待地給他說了這些事,任競年聽得皺眉:“那也得提防著,誰知道那個馮書園以後出什麼花招!”

顧舜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任競年看她這樣,也是無奈,揉了揉她頭發:“一天到晚耍了多少鬼機靈!”

顧舜華抬手,拍飛了他的手,卻是道:“有一件,佟奶奶的事,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當下顧舜華便給任競年說了自己的疑惑:“我琢磨著,那隻碗,肯定不是什麼便宜東西,我覺得陳璐就是盯上奶奶的碗了,她想偷了那隻碗拿去賣錢。可你說,奶奶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的,我要不要提個醒?”

這點上,顧舜華多少猶豫,從那本書中的線索看,佟奶奶開始根本沒賣,搭理都不搭理,後來是迫於無奈,遇到什麼要錢的事,她才終於賣了的,所以她極可能知道。

再說,她出身王府,自己帶的東西,哪能不知道斤兩?

但顧舜華又怕她萬一不知道的,自己不該提醒提醒嗎?

這種猶豫,說到底,佟奶奶再把她當親人看,她也不是親的,人家不提,她不好主動提那隻碗。

然而,任競年卻想多了:“陳璐盯著那隻碗?如果她盯著,她怎麼知道那隻碗不是普通碗,她認識佟奶奶這麼多年,以前肯定見過那隻碗在,怎麼現在突然盯上了,是什麼人告訴她的,又是什麼讓她想盯著那隻碗的?”

顧舜華一聽,倒是有些詫異,心想你這思路全給我弄歪了,我不是說這個啊。

不過她自己一想,也覺得有道理,陳璐早就知道那隻碗的事,之前一直沒動靜,現在怎麼突然這麼急起來了,以至於佟奶奶都覺得不對勁了。

任競年見顧舜華認同自己,繼續道:“前幾天我看報紙,看到一件事,說是有個小夥子從彆人口中知道現在最掙錢的買賣就是搞文物古董,彆人就慫恿他去偷秦始皇兵馬俑的頭,他還真去了,沒偷出兵馬俑頭,卻偷了一根手指頭,就這,都能賣兩千多。”

顧舜華:“嗯?”

任競年:“後來這個小夥子在旅館住店的時候被抓了,那個慫恿他的人自然也被抓,那個慫恿他的,其實就是和境外不法分子勾結,想偷了文物倒賣到境外去,現在我們國家要改革開放,一群境外不法分子趁虛而入,渾水摸魚,這種事情,我們必須想辦法杜絕。”

顧舜華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了。

任競年:“陳璐如果要偷,她總得有銷路嗎,是什麼人指點她的,又是誰來收這隻碗,隻靠她自己,她哪來那見識?”

再結合陳璐有一口流利的英語,任競年基本可以判定,這個陳璐不簡單,應該就是特務無疑了。

顧舜華揚眉,沉默了一會,她其實想和他解釋下自己認為的真相,但是——

他能信嗎,他現在已經就“特務事件”形成了一條聽起來很能讓人信服的邏輯,自己說了,他估計隻會給自己呼過來一本語錄或者唯物主義理論。

所以顧舜華到底是沒說:“我覺著吧,咱們真是想不了那麼多,她是不是特務,至少目前沒乾什麼,我們就防備著就行了。”

任競年:“既然知道她是特務,總不能坐視不管,我打算就這個問題,再次向公安機關舉報。”

顧舜華:“這?”

不知道胡亂舉報會不會被批評?

任競年:“明天我先去一趟公安局吧,正式舉報,你們家附近的派出所不行,都是親戚裡道的,難免偏向著。”

顧舜華看他言語間凜然,實在是鬼神莫近坦然無畏,隻好道:“好吧。”

顧舜華其實也就是隨口這麼敷衍下,她覺得這就是沒影的事,可是誰想到,正義凜然敏銳能乾抽絲剝繭推理偵查的任競年同誌,還真把特務的帽子就這麼給陳家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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