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闖禍(1 / 2)

齊重焰拍過許多感情戲,也寫過許多戀愛橋段,初戀、熱戀、暗戀,在他的鏡頭裡總是充滿著誘人的魔力,並且他的電影還是許多年輕人的感情啟蒙。

然而輪到自己,齊重焰抓瞎了,他病急亂投醫,竟然把希望放到陳世峰這個情場浪子身上。

張烈小心翼翼地拚好被齊重焰震碎的三觀,和同病相憐的鄭淵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傳授戀愛經驗之前,陳世峰問了齊重焰一個問題:“七哥,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齊重焰沉默,宗繼的反應讓他拿不準答案,隨後搖頭:“大概是不知道的。”

小蝸牛被他誘出了殼,但如果自己不明說,對方怕是根本不會往那方麵想。

嘖,陳世峰覺得有點棘手,他的經驗很可能不適合齊重焰,因此他決定說一些共通、絕不會出錯的。

“追人你首先得了解他的喜好。”

嗯,了解他的喜好,齊重焰記下。

“然後跟他有共同話題。”

共同話題是有的,他是導演,宗繼是演員,共同話題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陳世峰小心看了齊重焰一眼,為了他七哥的幸福,咬咬牙:“還有,不能對他發脾氣,要有耐心,必要時需要說點軟話哄一哄。”

完了,張烈想都不敢想齊重焰說軟話是什麼樣子。

齊重焰眉眼舒展,他沒在宗繼麵前發過脾氣。

陳世峰又說了幾句,諸如要多陪他,製造驚喜,送禮物等等,齊重焰全聽進去了。

“沒了?”

陳世峰搜腸刮肚,眨眨眼,乾巴巴地開口:“沒了。”

正如張烈剛才吐槽他的,談了那麼多沒見一個真心,他談戀愛多是走腎不走心,但他敢跟齊重焰傳授走腎的經驗嗎,他不敢。

不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說之前,陳世峰縮了下脖子:“七哥,你喜歡的那個男孩子他喜歡男孩子嗎?”

一句話說得像繞口令,但在場的都聽懂了。齊重焰雖然二十九了,但還是自給自足的他勉強也能算個男孩子吧。

齊重焰回想宗繼與他相處的反應,應該是對男孩子有感覺的。

“可以喜歡。”

張烈沉默了,可以喜歡是什麼意思,就算是直男他七哥也會把人掰彎?

“那……那就好。”陳世峰乾笑,拿起杯子喝酒,“祝七哥早日成功。”

齊重焰和他碰杯,算是收下他的這句祝福。

宗繼之前在網上刷到過老君山的視頻,在航拍鏡頭中,冬日白雪皚皚,籠罩在雲霞之中的老君山的確有幾分天宮之相。

他穿上了那套業火紅的僧衣,白雪之中他顯得異常耀眼。要是可以鄭遠恨不得把整片老君山都包下來,奈何沒錢,隻能找景區租了一小片地方,每天請安保攔下遊客,爭分奪秒地進行拍攝。

宗繼下戲卸完妝就坐車趕往機場,卡著最後的登機時間上了飛機,急速跳動的心臟才緩和下來。

他是第一次坐商務艙,寬敞的座位讓他能很好地舒展開四肢,空姐為他端了一杯橙汁,宗繼正好口渴,道完謝一口氣喝了。

於洋比他先到京市,取了行李在出口等他,會合以後坐上劇組安排的車到了酒店。

宗繼今年在酒店住的時長已經遠超在家住的日子了。

於洋寶貝地從箱子裡拿出宗繼出席首映會要穿的衣服,幸好首映會沒有舉辦紅毯環節,又在室內,不用單獨準備外套。

宗繼現在名氣不大,於洋也沒去做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在符合經濟條件的前提下給他買了一件手臂處有繡花的黑色圓領毛衣,裡麵搭配宗繼本來就有的高領打底體恤,全身的穿搭加起來不過幾千塊。

於洋的審美,不當經紀人去做個時裝雜誌的編輯也是沒問題的。

點映和首映會不同,電影在首映結束後才會播放,並且參加條件比電影更高,是電影上映前的宣傳活動,主要邀請媒體參加,讓更多人知道電影要上映的消息。

《夜色》陸續發布了各種主題海報、預告片與片場花絮,首映會當天發布角色海報,共二十六張,定檔大年初一。

宗繼覺得自己與大年初一真有緣分,《盛開》的首映也是在大年初一。

熟練地戴好假發,宗繼做完造型進入會場,需要他上台的時間不多,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台下。

高升是《夜色》重要角色中少數在影片裡領了盒飯的,他的死亡為電影蒙上了一層悲情的色彩。

方導在台上淺談電影的創作過程,時不時說一些拍攝中的趣事,整體氛圍嚴肅中帶著些許歡樂。

提到電影的內涵,就必然會講到高升,宗繼上台,媒體們這才發現出演如此重要角色的演員竟然這麼年輕。

那麼年輕的他,能為電影注入什麼樣的能量呢?

方導是一位成功的商業片導演,他的電影首映會向來都是盛大而極具宣傳力的。

電影結束後,首映會的剪輯版很快在網絡平台上播出,宗繼轉發了官微發布的角色海報,配文:你好,高升。

繼紀樂和恕己之後,宗繼的另一角色造型公布。

通身貴氣的富家公子,讓粉絲們尖叫著舔屏,表示宗繼實在給了他們太多驚喜。

與此同時,整容言論也愈發盛行。

“彆說他們,我要不是你的經紀人我也懷疑。”於洋沒為那些不實的言論生氣,對比三部電影的劇照,仔細看還是能發現宗繼的顏值是逐步提升的。

不過也有人覺得高升的造型比恕己的要好看,大概是因為那個光頭太讓人沒有世俗的欲望。

方導請來了電影主題曲的演唱者到現場為首映會助力,訪談環節結束後宗繼在現場看到了電影的成片。

電影時長共兩小時二十一分鐘,鏡頭給到高升去世時的眼神特寫,裡麵空空蕩蕩,落在他身上的雪變得沉重,鏡頭往上,被雪壓彎腰的枯枝上抖落出一抹翠綠新芽。

初春將至,暗示希望就在前方。

比起方導以往的爆米花電影,《夜色》多了更深層的含義。

“我覺得《夜色》是方導的作品裡最好的一部。”

“之前聽說方導陷入瓶頸期了,一直想尋求突破,所以才花了那麼久的時間來籌備《夜色》,現在看來方導成功了。”

看完電影,媒體人們一邊離場一邊議論,投資商們笑意明顯,方導的神色也很輕鬆。

“洋哥你回酒店休息吧,我自己能行。”於洋不小心感冒了,吃了感冒藥,這會整個人都沒精神,首映禮後還有一場晚宴,不知道什麼能結束,宗繼不想讓於洋在外麵乾熬。

“好,你謹慎一點,儘量不要喝彆人給的飲料,明白嗎?”於洋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著,留下反而是拖累,強撐著交代了宗繼幾句,不放心地回了酒店。

齊重焰知道宗繼在京市參加首映會,要是彆的導演他也就厚著臉皮要一張邀請函去了,奈何方導跟他的恩怨頗深,為免影響到宗繼,他強行打消了念頭。

參加晚宴的還是下午那些人,齊導他們被人圍住,宗繼沒參加過晚宴,端著酒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躲著了。

宗繼自以為藏得精妙,實際上根本沒逃過在場那些關注他的人的眼睛。

不諳世事的少年渾身都透露著單純,他黑亮的眼眸清澈,打底T恤的白色領子堆在他下巴處,顯得他更加乖巧,黑色毛衣下單薄的身軀看上去脆而易折。

儘管鼻梁做了修複手術已經恢複如初,但看到宗繼,王少仍條件反射地想起在教室磕出鼻梁假體那一刻,鼻梁處也隱隱作痛起來。

他用酒精麻痹掉痛感,眼神陰暗。

王少躲在家裡修養了一整個暑假,連門都不敢出,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補考,還沒考過,要重修!

他氣得在宿舍大吼大叫,本來想砸馮凱的東西,誰料馮凱早把宿舍搬空了,僅剩學校發的椅子和被褥。

暑假之後他們升到大四,所有課程基本結業,馮凱乾脆住在酒店不回學校了,王少一生怒氣無處可發,把《還佛》整個劇組都恨上了。

王少是跟著錢家大少錢世豪來的首映會,錢磊創辦的世誠集團是《夜色》的投資商之一,因為私生子的事,錢磊氣進了醫院,邀請函落到了錢世豪手上。

至於王少是怎麼認識的錢世豪,就得提一提王家的生意了。王家是靠房地產發的家,王大福,也就是王少他爸,早年是個包工頭,有錢了以後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王乾坤。

王乾坤這人其實沒什麼本事,但架不住運氣好,在冀北西邊買了塊地,剛把房子修好,打算租給周邊的民工,結果趕上冀北新規劃,那塊要拆遷。

一朝暴富,王乾坤拿拆遷款注冊了一家公司,乾坤地產誤打誤撞成了冀北數得上號的房地產公司。

不過近幾年冀北的項目也少了,王乾坤一合計,打算把業務往京市發展。

京市寸土寸金,可不是王乾坤這個外來戶能玩得轉的,他在冀北能橫著走,到京市隻有夾著尾巴做人。

恰好錢磊也盯上了房地產這塊蛋糕,市中心他沒轍,但世誠做的是實業,在郊區有片廠房,以京市現在的地價,用來做廠房那叫暴殄天物。反正現在物流行業那麼發達,於是錢磊決定把廠房搬到隔壁省去,原來的廠房拆了蓋樓。

王乾坤猶如聞到了味的蒼蠅,立馬趕了過來。這不聽說錢磊有個愛玩的兒子,那不是正好,他也有個愛玩的兒子。

不想上學的王少接到他爸的電話,立馬屁顛屁顛地來了京市,跟錢世豪混到了一塊。

錢世豪本是衝著徐欣來的,他垂涎美人許久,卻多次遭到拒絕。以前他還是錢大少也就罷了,說話沒有分量,現在錢磊住院,能不能出的來還不一定,他錢大少眼看著要變錢總了,徐欣總不會還那麼不識時務。

再說了,他也沒一來就說那些下流話,他可是正正經經想請徐欣單獨吃個飯。

抱著這樣的想法,錢世豪來參加了《夜色》的首映會。

他搖晃著酒杯走到徐欣麵前,看著擋在兩人之間的經紀人也沒惱:“徐小姐比上次更美了。”

錢世豪露骨的眼神讓徐欣內心充滿厭惡,不過麵上沒表現出來:“錢先生過獎了。”

“電影很好看,徐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新戲嗎?我手頭有些閒錢,不知道徐小姐還缺不缺投資?”

錢世豪腦子裡沒二兩腦仁,他頗以為自己這番話說得特彆漂亮。

“多謝錢先生關心了,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暫時沒有新戲的計劃。”徐欣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了,祝錢先生玩得愉快。”

說完徐欣扭頭就走,錢世豪的臉瞬間比鍋底還黑。

他那沒有二兩腦仁的腦袋看出了徐欣的拒絕。

錢世豪氣憤地灌了口酒,一轉身,看見了柱子後麵的人。

他下午滿腦子都是徐欣,沒注意到現場竟然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少年。

錢世豪偏好長相精致的美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一時間看直了眼。

跟錢世豪混了兩三個月,王少瞬間明白他這是看上宗繼了。

看上了好啊,看上了他才更省事。王少湊到錢世豪耳邊說了幾句,錢世豪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兩人嘴角露出了令人作嘔的微笑。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世誠集團的經理錢世豪。”為了方便唬人,錢世豪給自己弄了套名片。

“你好,我是宗繼。”宗繼接了名片,他沒什麼可回給錢世豪的,遂頷首報出自己的名字。

宗繼的反應很是矜持,錢世豪笑容僵住:“你沒聽說過世誠集團?”

“不好意思。”宗繼的確沒聽說過。

王少試圖說幾樣產品讓宗繼意識到世誠集團有多厲害,支吾了半天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因為他也不知道。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幸好王少和錢世豪都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很快調整好心態。

“我很喜歡你演的電影。”錢世豪臉長得還行,努力裝一裝看上去也有幾分人模狗樣。

“謝謝錢先生。”宗繼疑惑,“錢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錢世豪的眼神讓宗繼感覺很不舒服,他不想再跟他多聊。

“是有一件事,聽說你現在在拍《還佛》,我手上正好有些閒錢想做點投資,希望你能幫忙牽個線。”

宗繼不上錢世豪的當:“我可以把鄭導電話給你,你直接和他聯係吧。”

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讓錢世豪失去了耐心,接連碰壁令他放棄了偽裝,表情變得十分猙獰。

然而會場到處都是人,他對宗繼做不了什麼。

宗繼見他沒有要電話的意思,轉身便要走。

“等等,你惹了我們錢少生氣打算就這麼走了?”

宗繼頓時無語,他做什麼就惹錢世豪生氣了,簡直無理取鬨。

“你再走我就讓《還佛》拍不下去你信不信!”

利誘不行,錢世豪開始威逼。

《還佛》是鄭遠的心血,同時也是宗繼乃至全劇組人的心血,宗繼停下腳步回頭,他不敢冒這個險。

“對不起。”宗繼屈辱地道歉。

“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王少看了眼宗繼手裡的杯子,“起碼要敬我們王少三杯才叫有賠罪的誠意吧。”

宗繼用力瞪了王少一眼,他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生氣歸生氣,宗繼沒忘記於洋的叮囑,自己從侍應生那拿了三杯酒喝下,然後重重地把空杯子放回盤子裡。

宗繼沒見過世麵,被錢世豪的話唬住了,如果於洋在他身邊,自然不會讓他喝下這三杯酒。

錢世豪對宗繼的興趣更濃,那一眼瞪得,跟小貓似的。

“三杯不夠。”錢世豪是個混不吝的,興頭上來竟不管周圍到底是什麼場合了,“被人玩爛了的東西還跟我裝什麼清高。”

錢世豪的話既惡心又惡毒,宗繼哪裡還不懂他們這是在耍他,當下一杯酒就給錢世豪潑到臉上。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宗繼脾氣好不是性子軟。

晚宴上準備的酒度數不高,但多少還是帶了酒精,錢世豪被潑了個猝不及防,刺激性的液體接觸到眼球,痛得他一下慘叫了出來。

王少站在錢世豪旁邊,潑灑的液體也濺到了他的臉上,現場頓時一片慌亂。

“怎麼回事?”方導跟著一群人走過來,錢世豪衝上去想打宗繼,被少年紅著眼躲開了。

宗繼尚未失去理智,不想鬨得太難看。

“對不起方導。”好好的晚宴因為自己被破壞了,宗繼對方導深感抱歉,但他不後悔,那杯酒他一定會潑到錢世豪臉上。

方導看看錢世豪,再看看宗繼,沉下臉:“送錢大少去休息室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