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笑笑,也沒深究。倒是穀雨宗的不少人都看向了步涯。
原因倒也簡單,因為莊雲寒現在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提到琨吾宗,有人知道莊元蒼並不稀奇,因為莊元蒼已經名滿天下。
但是步涯這時候能夠精準地說出琨吾宗新秀的名字,而且是在沒有去看大比的情況下,未免就有些突兀了。
步涯渾似沒看到這些人探究的目光似的,半點都沒覺得不自在。
現在的木無患是一個孩童的外貌,所以也沒有給木無患單獨安排房間,就讓他和步涯一起睡了。
步涯到了房間才摘下幕籬,隨手放在桌子上。
木無患此時問道,“你真不認識那個叫做莊雲寒的?”
步涯看了木無患一眼,木無患的小臉粉粉嫩嫩,看著格外有迷惑性,
“他們之前不是問過我?”
木無患笑道:“我覺得我和他們在你心裡的位置是不一樣的,說不定能問出不一樣的答案來。”
木無患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笑,仿佛理所當然。
不過木無患與他們也確實不一樣。
步涯揚眉,失笑道,“我可能未曾與你提起過,我是被琨吾宗的人推下妖山的。”
木無患擺出了一副聽故事的樣子,像是頗為感興趣,“那個叫做莊雲寒的推的?”
“不止,“步涯隨手在桌子上倒了一杯冷水,笑道,“怎麼著,幫我報仇去?”
木無患搖頭,“怕是用不著我幫忙。”
步涯揚眉,心道,那是你不知道莊雲寒是誰。
本文男主角,金手指粗壯,步涯可不敢說“我不需要幫忙”這種話。
後來有小廝上來送了洗澡水,就放在屋內。
步涯拉住小廝,“小哥,沒瞧見我們這兩個人麼?就一桶水。”
小廝看了一眼木無患,道,“嗨,仙師多包涵,人多,我們燒水也來不及。要不您和小孩兒擠一擠,一塊兒洗了還省事了不是?”
步涯:???
小廝說完就出門了。
步涯轉頭看了一眼木無患,木無患用一張俏生生的小臉看著木無患笑。
步涯:“…………”
步涯看了看隔著一道屏風的浴桶,琢磨了一下,覺得木無患也不像是會偷窺女子洗澡的色狼胚子。
步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木無患笑道,“不是說要一起?”
步涯:“活了幾千年的人了,不要這麼不要臉——不管你,我先洗了。”
步涯入了屏風,脫衣之前還是有幾分不放心,於是偷偷瞄了一眼。
木無患正坐在桌前喝茶,背對著屏風。完全沒有偷窺的意思。
步涯這才脫了衣物,進了浴桶。
連續坐了許久的金烏鵲馬車,確實坐的腰酸腿疼了,大羅神仙也頂不住。這時候一入熱水,浸泡之下便覺得通體舒暢。
步涯泡在水裡,和木無患閒聊,“你說我明天出去擺個卦攤好,還是直接去賭坊好?”
木無患:“嗯?”
步涯:“賺錢啊,既然知道問鼎會的比試結果,趁機撈一筆多好。”
木無患:“你知道輸贏?”
步涯:“可以知道。”
步涯在卦攤和賭坊之間猶豫不定,突然覺得一陣靈力撲麵而來,就好像一道勁風。
不過轉瞬,步涯的呂傲鞭就已經在手裡了。
隻不過還沒來得及揮動,就發現來的居然是小星星。
步涯:…………
這兩個小東西對空間的操縱越發熟練——好吧,這麼大兩隻雪豹一樣的妖獸,卻也是不大適合被叫做“小東西”可。
步涯看著這麼大一頭妖獸和自己對視,愣怔片刻,正要問一句“你怎麼來了?”
結果還沒能問出口,就有個東西躥進了自己的浴桶裡。
小尾巴也跟來了,不過落點不算太精確,前麵的兩隻爪子直接落進了浴桶裡,水花四濺。
步涯被飛濺起來的水花澆了一臉。
步涯:…………
小尾巴忙不迭地從浴桶裡退出來,一邊打噴嚏,一邊瘋狂擺毛,又是一次水花四濺,而且這次的水花搞不好夾雜著獸毛。
災難還沒結束,這房間本來就不大,現在被一道屏風隔開,於是空間更加狹小,小尾巴擺毛後退,尾巴碰到了小星星,就往旁邊挪了一點。
於是屏風在它的撞擊下,應聲而倒。
步涯:…………
泡在浴桶裡的步涯,和聽到響動回過頭來查看的木無患四目相對。
步涯:…………
它們來乾嘛的,給木無患送福利嗎?
步涯這澡洗的,還不如不洗。
一炷香過後,步涯披著一聲白衣,坐在凳子上用毛巾擦頭發,木無患坐在她對麵喝茶。
兩隻大貓,小星星愜意地睡在步涯腳邊,小尾巴……小尾巴在門口罰站。
步涯踢了一腳小星星,不輕不重,赤著腳踢上去的,“你們過來乾什麼?不是有專門給你們安排的房間麼?”
小星星掀起眼皮子看了步涯一眼,不搭理。
它們兩個被當成貨物托運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被關進了另一個房間。
許久沒見到步涯,都不適應,又想念,這才用了空間轉換的靈力跑這邊來了。
小尾巴在門口委屈的“嗷嗚嗷嗚”叫,不過它這個體型,再也“嗷嗚”不出當年的萌萌噠了。倒是把幾個路過的修士嚇了一跳。
“此處怎麼會有妖獸?!”
“聽聞是昨天來的一丹門飼養的,莫要招惹,快走。”
“…………”
步涯這才發聲,“進來吧。”
小尾巴這才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走進來,大尾巴在後麵垂著。
步涯看著這個大一隻妖獸愁眉苦臉,實在是覺得啼笑皆非。
步涯腳邊的位置已經被小星星給占了,小尾巴隻能過來蹭步涯。
然後就被步涯嫌棄了,實在是它這身上也太濕了。步涯好不容易換了乾淨的衣裳,蹭不到兩下就會被再次濡濕。
木無患都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麵,小尾巴看了他一眼,接著蹭步涯。
木無患啼笑皆非,一時都不知道吃誰的醋才好。
他對步涯心意自是不必說。
那兩隻小貓,他也喜歡得緊,當初在穀雨宗,進進出出都是他抱著。
現如今他們三個倒是膩乎在一塊兒了。
小尾巴聽到敲桌麵的聲音也不管,繼續和步涯膩乎。
到了夜裡,兩隻貓就睡在地上。步涯和木無患一起睡在床榻上。
同床共枕,卻出不了什麼旖旎的心思。
步涯總覺得自己是在帶小孩兒一起睡覺,側躺著,把木無患整個放在自己懷裡。綿軟的胸隔著中衣貼著木無患的背。
步涯一隻手放在木無患的腰上,睡得香甜。
木無患也不知道步涯到底是真沒心眼兒,還是唯獨對自己不設防。
被困在她懷裡,聞著她身上的幽香,倒是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清晨,就有穀雨宗的弟子過來敲門,說是要去參加問鼎會,還需得早起。
步涯和木無患兩人從床上坐起來,步涯打著嗬欠,木無患揉了揉眼睛。兩個人頭發都睡得有些微亂。
步涯還專門故意揉了木無患的頭發。
兩個人下床穿衣梳洗,出門之前,步涯還是帶上了幕籬。因為小星星和小尾巴都不想離開步涯,所以跟著步涯一起出的門。
穀聽雲看到兩隻妖獸隨行,便道,“你要帶它們一起?”
步涯:“不可以?”
穀聽雲:“張揚了些。”
步涯揚眉,看了兩隻妖獸一眼。終究還是把他們留在客棧了。
彆回頭比試的盛會,變成了屠妖大會。
參加問鼎會還需去領一張入門令牌,這令牌倒是不難領,你湊個幾十人隨便編個門派的名字,人家都能把令牌給你。
到了地方,穀雨宗先領了令牌,然後大家一行人一起朝著約定的比試地點過去了。
問鼎會的比試所在分為九個場所,每一個場所各有一鼎,共有九鼎。
步涯他們來得晚,已經錯過了一鼎,所以今天去往的比試場為第二鼎。
第二鼎所在位置遠得很。而且因為穀聽雲的人大多都是丹門弟子,修為一般,穀聽雲和步涯略一商議,還是決定乘坐小金烏鵲過去。
原本穀雨宗都沒覺得有什麼異樣,直到到了第二鼎所在的會場,才知他們這一行人到底有多打眼。
原來其它的門派修士,要麼便是所帶之人不多,皆是禦劍而來。
要麼便是浩浩蕩蕩,乘坐大型金烏鵲馱著的鑾轎而來。
似穀雨宗這般,一共隻有五六個人,又坐著這麼小的可憐的三四頂金烏鵲來這裡的,本來就打眼。
更何況排頭的第一個駕駛金烏鵲的弟子沒什麼眼力勁兒,居然駕駛著金烏鵲,直接落在了第二鼎的問鼎台上。
有了這麼個糟心的弟子帶錯路,穀雨宗的三四輛金烏鵲馬車更是一起落在了問鼎台。
問鼎台是比試的擂台,自然在最中心。
以問鼎台為中心,四麵八方懸浮著尺寸不過三寸的半透明立方體。將問鼎台圍起來了。
這立方體名為“方寸嶼”,在外麵看起來隻有方寸大小,但是人可入其內部,裡麵則仿佛是一個房間,裡麵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到時候,問鼎台上隻會有兩人比試,剩下的門派都將進入方寸嶼中休息觀戰。
穀雨宗這麼一副鄉下人進城似的,弄不清楚出方向,進門就落在了視線中心的問鼎台上,自然招人恥笑。
此時周圍雖然隻能看見漂浮著的無數方寸嶼,但是卻能聽到方寸嶼中傳開嘈雜的恥笑和蔑視之語。
為首的弟子闖了禍,慌慌張張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住了。
木無患正被步涯抱在懷裡,見此情形,也笑出了聲。
他來這裡是為了步涯,穀雨宗出醜,他可是半點沒有感同身受。
他自己就是個看熱鬨的。
步涯戴著幕籬,看著木無患這般樣子,頗為無奈,“你還笑?”
木無患笑著看向步涯,“笑不得?”
步涯:…………
步涯等了半天,那個為首的弟子還懵著。
穀聽雲手下的蕪端下了金烏鵲,去接手了為首弟子的金烏鵲馬車,這才帶著穀雨宗一行人下了問鼎台,去找管理人報了門派。
管理人看著這一群人,隻覺得一看就是一群沒見過世麵的鄉野門派,自然也稱不上恭敬。
管理人:“宗派名?”
蕪端不卑不亢道,“穀雨宗,丹門。”
管理人拿著筆,隨意勾了一個偏遠的方寸嶼給蕪端。
與此同時,問鼎台上顯示了正在登記的宗派名,“穀雨宗”三個大字呈幽綠色漂浮在問鼎台上,一角寫著一個“丹”字。
方寸嶼裡看戲的門派紛紛說起,“果然是聽都沒聽過的小門派”
“這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問鼎會吧哈哈哈”
“丹門,哈,那不是人間富貴門派麼?靠丹藥堆砌的修士也敢入問鼎會了?”
…………
步涯突然想到什麼,“不行,我得下去一趟。”
木無患疑惑看了人一眼,步涯就把木無患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改牽著木無患的手,下了金烏鵲馬車。
步涯一露麵,這可好,周圍更是炸了鍋,
“怎麼帶著孩子的女人也來了?”
“這門派不會是湊不齊人數,為了拿到入場令牌,連家眷都算上了吧。”
…………
步涯牽著木無患,快步走到登記的地方,正巧聽見管理人問道,
“你宗派今日應戰者是誰,姓名為何?”
步涯慌忙出聲道,“叫阿步!”
木無患,蕪端,管理者都看向步涯。
步涯的麵容隔著幕籬,不太能看得清。
實則步涯卻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幸虧來的及時,要是蕪端直接出口,說叫做“步涯”,隻怕琨吾宗上下皆知道是自己了。
當初他們想殺自己,將自己推入了妖山。
現今要是知道自己沒死,不知道琨吾宗上下還能給自己整出什麼幺蛾子。
步涯更想一點一點拆琨吾宗的台,最後告訴他們,拆你們的台的是我。
而不是一開始就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沒死的步涯,讓他們一窩蜂的來找自己麻煩,以後每天防了明槍防暗箭。
那管理人看了這個領著個孩子的女人一眼,頗為不屑,隨手寫了個“阿布”上去,“貴門今日還有其他人應戰麼?”
蕪端:“無。”
於是管理人手上的筆一勾,問鼎台上的“穀雨宗”旁邊,又多了“阿布”兩個字。
然後這幾個字猛地拍向問鼎台正中間的一口巨大的青銅鼎。
青銅鼎上原本就刻了許多宗派名和比試者,在最末端,又填了“穀雨宗,阿布”的字樣。
管理人指了個方向,“順著此處,可入你們的方寸嶼,這是開啟方寸嶼的靈符。”
蕪端伸手去接,那管理人卻完全是往地上扔的。不過蕪端畢竟也是有修為傍身的,指間微動,落向地麵的靈符便自己飄向了蕪端的指間,“多謝。”
步涯領著木無患重新回到馬車,木無患笑道,“阿步?”
步涯:“怎麼?”
木無患失笑,“無事,就是叫叫你。”
阿步二字,還是木無患最開始叫的。
與此同時,有幾個方寸嶼裡的人卻盯著步涯的身形背影移不開眼。
步涯如同第六感似的,回頭掃了幾個方向。
蕪端在其一側,問道,“步姑娘?”
步涯:“沒事。”
步涯收回目光,重新上了金烏鵲。
那幾個方寸嶼之中,有人想著,“這女子身形怎麼會如此熟悉。”
有人想著,“居然在此處能見著此人。”
也有人想著,“果真是緣分。”
方寸嶼的大門是一處山門一樣的所在,石頭鑄就的,高高立起,並沒有門板,牌匾上寫著“方寸之地”。
靈符貼在上麵,再走過石門,就到了方寸嶼之中。
穀雨宗一行人在方寸嶼裡落座。周圍沒了外人,步涯自然就摘了幕籬。
蕪端推著穀聽雲在桌邊停下來,步涯隨手在桌子的果盤裡拿了塊糕,然後問穀聽雲要了一柄仙劍。
穀聽雲自然不解,“我看你靈劍也是上品,換新劍豈不是不便?”
步涯想了想,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我替你掙名聲,總不能一柄劍都舍不得吧?”
步涯的呂傲太過惹眼,隻怕是琨吾宗上下認識的人不少。
穀聽雲側頭眼神示意了一下蕪端,蕪端便把自己的劍送了上去。
步涯抽開看了一眼,略微揚了一下眉毛,也不知道是驚歎還是嫌棄。
她重新把劍插回劍鞘,擱在一旁,然後重新開始吃糕點了。
這方寸嶼從內部看,像是缺了一麵牆的房子,缺的那一麵牆,正好可以看見問鼎台的情況。
之後又陸陸續續來了許多門派,隻是在沒有出現直接落在問鼎台上這樣的醜事。
等到了某個時辰,那邊的管理人就收工了。之後再來的,就隻能觀戰不能參賽。
台上刻著門派名字和比試者的名字的青銅鼎散發出微光,然後青銅鼎一變二,二變四。
很快就出現了無數個青銅鼎。
青銅鼎上的名字也是均勻且隨機的分散到各個青銅鼎分.身的。
同一個青銅鼎上的名字,便是一同比試的人,所有一個人輸了,他的名字便會從青銅鼎上消失。
最後一個青銅鼎分.身上隻會剩下一個勝利者的名字。
然後若乾青銅鼎□□重新歸一,名字合在一起,便都是第二鼎的優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