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奶奶也不嫌棄那是彆人喝過的，接過來揚脖喝的乾淨，一拍大腿，“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有人著急的道，“你那大孫女婿不見了。”
“對對對，他不見了，我們就跑去了醫院，結果醫生一檢查，告訴我們春樹渾身都是傷啊……”
衛奶奶從石頭上麵跳下來，在自己身上比劃，“這，這，這，滿身是血，還有之前打的，醫生說要是再晚送來半點……”
周圍人果然立刻同情了起來，還有那急性子的問，“那人為啥打春樹？”
“是啊，春樹這丫頭，咱們村裡都知道，懂事又能乾，怎麼就被打成這樣呢！”
衛奶奶臉上滿是難過，歎氣道，“他有病唄！”
“這個什麼病，叫那個什麼心理變態，不打人他就渾身難受，我打聽了，這孫剛在外麵都是人模人樣的，我看啊，他就是渾身難受的厲害，但是又不能打彆人，那多傷感情，所以他就娶了我家春樹，誒喲我這個心哦，當初來我家提親的時候，說的好好的，會好好跟春樹過日子，哪裡知道他還有病呢，春樹嫁過去第一天，就被打，打了還關起來，不讓她回娘家找我們求救，這要不是我想孫女去看，現在還被關著呢！！”
大家立刻更加同情了。
“春樹咋這麼倒黴，這麼好的姑娘，居然嫁給了一個有病的。”
“是啊，老太太，這病還能治好嗎？這要是不治好，下半輩子可怎麼過啊？”
衛奶奶又開始拍大腿，“當然治不好了，要是治得好，他至於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知道嗎？最可惡的是，他還有問題！！”
周圍人差點沒跪著求這老太太話說乾淨了，明明是來聽他們家八卦的，怎麼到了最後，變成求著人家說了。
在她們各種“還有什麼問題啊”“嬸你把話說清楚啊”“難道還有彆的病”中，衛奶奶終於開口了。
“他是個廢物，生不了娃娃。”
這話一出，驚到一片。
“他是不能生小孩嗎？就跟隔壁村的那家姓劉的一樣？那家媳婦不就不能生小孩嗎？”
“不不不。”
衛奶奶嫌棄自己說不清楚，伸出食指比劃給她們看，“他那根東西啊，硬不起來。”
“廢了！”
這個消息勁爆啊！！
周圍人簡直激動的跟過年一樣，“那你家春樹咋辦！”
“咋辦？”
衛奶奶冷笑幾聲，“一個廢物蛋子，連孩子都不能給，我家春樹還留著他做什麼，我們把聘禮給退了，還辦了離婚證。”
“以後啊，春樹還住在村子裡，我們全家都疼她，絕對不會送她去給一個廢物蛋子打的。”
所有聽到這話的村裡人都驚呆了。
離婚啊！
那可是離婚啊！
離了婚，那女人還能活嗎？
“咋不能活！！”衛奶奶臉上充滿了自信的光輝，“我家明言可說了，他這個當弟弟的養著春樹，一個大學生，還養不起春樹嗎！！”
“就算沒有明言，春樹有爹有娘，他們又不是老的不能乾了，我們家可不像是那些不講究舊社會人家，明明知道男方有毛病，還要把孩子推進去，明言可都說了，咱們國家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要是那孫剛不欺負我家春樹，就算是他不能生孩子，春樹性子好，也就不嫌棄，陪著他過了……”
“可你們看看！！！看看！！他辦的這是什麼事，哦，看著我家春樹這麼漂亮一個姑娘他碰不著，就上手打，打成什麼樣了都，我家春樹就是在家裡養一輩子，也絕對不給那狗日的孫家糟蹋！”
衛奶奶說著說著，就站在了石頭上，鎮臂高呼，“今天我家春樹有喜事，終於從那個沒用的廢物蛋子家裡麵逃了出來，我就多嘴跟大家說兩句啊！”
“你們回了家，也都好好地問問嫁出去的姑娘們，可彆跟我家春樹一樣，咱們好好地把閨女養大，可不是為了拿了聘禮就把人給賣出去的，閨女那和兒子一樣，都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總理都說了，要一視同仁！！知道不，你們呀，可彆像是我們家這麼倒黴，要是的話，就趕緊離婚，把姑娘給救出來，咱們又不是以前鬨糧荒的時候了，還給不起孩子一口飯嗎？這要是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苦，那心裡不跟挖肉一樣的疼啊！！”
“不就是離婚！！你們怕什麼！離婚是國家出的，國家都讚同，憑什麼咱們自己害怕，過得好當然好，過得不好就得離婚！讓那些還以為自己活在舊社會的人知道知道，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村裡人都震驚的望著她，被這個巨大的信息給塞的差點沒有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一聲低低的哭泣突然傳來，穿著灰撲撲打補丁的中年女人流著淚，哽咽道，“其實，我家閨女那男人，也有這個毛病，都一年了，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呢，那家人對她也不好，雖然不打罵，可是飯都不給吃飽，我閨女都找我哭了好幾次了，說是寧願回家住雞窩都不想在那裡待著，我覺得丟人，把她勸回去了……”
衛奶奶眼睛一亮，蹭的竄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這有什麼好丟人的，不能硬起來的又不是你閨女，該丟人也該是那男人丟人！”
“可是聘禮我們都花完了……”
“這怕什麼！我們家情況又和你們家不一樣，我家春樹才嫁過去半個月，你家可都一年了，著就算是做苦工，那些錢也夠了，而且我記得你家閨女之前都是下地的，這要是回了家，那不就跟兒子一樣了嗎！”
“走！！咱們幫老三家的討公道去！今天非要壓著他們家離婚，把老三家閨女好好地接回來！！讓他們好好知道！咱們村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村裡人都被感染，下意識跟著一起走。
“對！！討公道去！！”
“哪有這樣的事！嫁過去一年還是黃花閨女，憑什麼讓孩子守活寡！！”
“沒錯！！咱們把孩子接回來，老三家的，我跟你說，我有個侄兒，小夥子挺不錯的，雖然人窮了點，但是踏實肯乾，他正在托我找婚事，咱們把閨女接回來，我跟他談！”
這人也是顧忌著這麼多人沒好意思說，她侄兒其實早就看上人家閨女了，隻是那時候窮，想著攢錢再開口，沒想到人家直接送嫁了。
前段時間她丈夫說幫著尋摸，那小子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說還記著人家姑娘，想緩兩年再說。
她也是年輕時候過來的，那時候隻是覺得過兩年小夥子就忘了，沒想到今天聽個八卦都能得個這樣的好消息，頓時喜笑顏開的，拉著人家的手，拍胸脯保證幫她好好說道說道。
等到這麼一夥人都浩浩蕩蕩走了，躲在小屋子裡偷聽的姐妹兩個才敢小心翼翼的出來。
不同於以往的膽怯，她們兩人的眼睛都亮亮的。
衛明言去看書去了，兩人原本是想著在小屋子裡案台上麵抄完他給的那些東西，可抄著抄著，外麵奶奶標誌性的大嗓門就透了過來。
本來正認認真真抄著的姐妹兩個一開始還能不聽，到了後麵就忍不住放下筆乾淨的聽著了。
見她們走遠了，她們兩人連忙跑到屋裡。
“大姐，奶剛才在外麵說，她要一直養著你呢。”
“是啊大姐，奶說支持你離婚，她可疼了你，還說你不要姐夫……不對！不要那個廢物蛋子是好事，喜事呢！”
衛春樹正渾身疼的艱難想換個姿勢躺著，一聽到兩個妹妹這麼說，立刻怔怔的抬頭，“真的？奶真的這麼說的？”
“真的！我們都聽到了，聽的真真的，奶還說，廢物蛋子有病，配不上大姐，她不會讓大姐受欺負的，咱們家還把聘禮還給那個廢物蛋子了！”
衛春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一直以為奶不喜歡我們呢，沒想到出了事還是奶對咱們好。”
一直都害怕奶奶的衛春花也點頭，“是啊，其實想想，奶一直都對咱們挺好的。”
她掰著手指頭數，“村裡的女孩子就咱們三個上完了小學，奶雖然平時總是罵人，但是從來沒有打過咱們，彆人都挨過打呢。”
“對啊，奶還說，現在不是舊社會了，離個婚而已，沒什麼的，反而是喜事呢。”
兩個妹妹話的落在了衛春樹耳中，她的眼神漸漸堅定了下來。
沒錯，不過就是離個婚，奶和弟弟都支持她，她都有家人的支持了，憑什麼還要難過。
該抬不起頭的，是那個隻會打女人的廢物才對！
衛春樹從躺在床上時就一直都在想，弟弟說的那樣活的開心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現在，她突然就明白了。
奶不就是那樣嗎？
就是因為之前她不像奶那樣，所以才被孫家人欺負成這樣，如果是奶的話，一定不會的。
“春花，春草，你們以後，都要多跟著奶學。”
衛春樹想清楚了，立刻就開始囑咐兩個妹妹，“姐姐就是因為不像奶才被欺負，你們兩個可彆跟我一樣，以後，咱們都要學著奶！”
見著兩個妹妹乖乖點頭了，衛春樹在放心之後，就隻剩下了對家人的感激。
春花說的對，奶雖然嘴上一直都凶，但是比起村裡其他人來說，她們三姐妹過的真的很好了。
尤其是這一次，放眼整個村子裡，有誰能說出養已經出嫁孫女的話來。
她一定要聽明言的話，好好學著充實自己，不能隻困在家裡，她要賺錢，然後好好地孝敬奶！
今天衛家是不一樣的一天，春花春草姐妹兩個雖然還乾著一樣的活計，但眼中已經有了彆樣的神采，手下也多了幾分歡快，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
衛母大伯娘妯娌兩個則是怕小姑娘下手沒輕重，一起端著水去給衛春樹擦身子。
翻身滾動，忍著傷口被擦過，看著泥沙落進盆裡，五官秀麗的姑娘死死的咬著牙，不發出一聲痛呼。
越是疼，她就越是強迫自己記住孫剛的那副嘴臉。
之前，衛春樹是想要遺忘，遺忘掉那些苦難，遺忘掉曾經的丈夫，可現在想想，她憑什麼遺忘？
明明是那個人對她造成了傷害，毆打，虐待，如果是奶，奶的性子，一定會報複回去。
她現在沒有能力，但不代表以後沒有，她要記住，死死的記住這些人，然後像是奶一樣，讓他們知道她曾經的絕望。
身後，大伯娘含著淚，輕輕的將傷口上麵的沙土弄下來，沙子卷到傷口中，一陣疼痛，衛春樹額頭滿是冷汗，卻依舊一聲不吭。
她要跟奶學習，如果是奶，她那麼厲害，一定也不會發出聲音的。
***
“誒喲喂！！”
夕陽西下的時候，衛奶奶在回家的路上摔了個屁股蹲，疼得她一路上都是齜牙咧嘴的，隻恨不得把那兩個蠢貨叫過來罵上一頓。
雖然不關他們的事，但是她就是想罵，誰讓她生了這倆土豆蛋呢！
雖然屁股疼，但這些疼痛也沒有敗壞衛奶奶的好心情，她們今天一夥人成功將那姑娘救了出來，還逼著男方離了婚。
畢竟理在他們這邊，男的不能和媳婦生孩子就算了，還這樣糟踐人家，那就是說道哪裡去，都是她們占理。
最後她們走的時候，那姑娘還想給她們磕頭，村中人本來就激動地不行，自覺自己在做善事，現在得到了受害者的感激，那心裡的自得就更彆說了，一路上都在說著話。
“太惡心了這種人！還好咱們村裡人心齊，逼著那邊離了婚，否則這姑娘以後就毀了！”
“就是，這要是我女兒，我那心裡該多難受啊。”
“你們說說，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自己不能生，還要打女人，這不是逼著人不跟他過日子嗎！”
“是啊，還好咱們都是疼閨女的，就是希望這事還是彆再有了，那得多倒黴啊！！”
“還好離婚了，誒，還是咱們國家政策好，要是舊社會那陣，就是打死了，人家也不會讓你離婚。”
“是啊，還好還好。”
衛奶奶混入人群，聽著村裡人已經態度已經從“天啊你們怎麼敢離婚，以後不會被嘲笑死嗎”變成了“對，就是得離婚，乾得漂亮”，滿是皺紋的老臉美滋滋的綻放了一個笑。
太好了，現在大家都覺得離婚是正常的之後，春樹再想嫁人就簡單多了。
她這麼聰明，也怪不得和老頭子是夫妻了。
嘿嘿嘿嘿嘿……誒喲，屁股真疼。
作者有話要說：前十位小天使發紅包，大家晚安！！
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