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好皇帝(8)(2 / 2)

兩個匈奴人望著地上那個一邊滾動一邊渾身打著哆嗦的少年,再去看郎素,卻見他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頓時沒了興致,嘴上罵了兩句,滿臉嫌惡的走了出去。

門再次被從外麵鎖上,剛剛還在劇烈抽動著,好似下一秒就要過過氣去的少年默默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蜷縮著縮在了角落,始終沒與目瞪口呆望著他的郎素對視。

那名老婦人倒是望了郎素幾眼,卻也沒說話,隻是一昧的將少年抱在懷中,像是他生怕受到驚嚇一般拍著他的背溫柔安撫。

當晚,郎素悄悄從自己挖出來的空洞那溜了出去,走的時候,他突然想看一眼身後,卻見那昏暗的月色下,正有一雙黑亮的眼睛靜靜望著自己。

想到他可能在繈褓中便被迫成了匈奴人的奴隸,郎素猶豫了一秒鐘,轉身輕聲道,“你安靜待著,我很快來接你們。”

一直沒開口的少年點了點頭,默默注視著郎素腳步輕盈快速的離開。

當夜,榕城亮起了火光。

穿著棉花做的衣服,外麵罩著盔甲,手持長刀,神情堅毅的將士們衝了進去。

匈奴人早就習慣了被他們打劫勒索依舊不敢反抗的柳國人,即使柳國發出了文書,也並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

柳國人會打過來?怎麼可能。

那柳國的國主早就被他們嚇破了膽子,怎麼可能會與他們對戰,不怕他們直接入了京都,取下他頭上的人頭麼?

直到死前最後一秒,這些匈奴人眼中都滿滿充斥著不可置信。

而在一片火光中,原本麻木的柳國百姓們都紛紛站了起來,瘋狂地透過木頭縫隙看向外麵正在打鬥的人。

他們眼中有著期待,也有著不敢相信,更多的,還是如同在做夢一般的夢幻。

直到外麵的喊打聲平息,外麵傳來了鎖鏈被刀劈砍下來的聲音。

——哐當!

每個柳國人的心,都隨著鎖落地的聲音,砰砰砰的響著。

門打開了,門外,有人舉著火把,衝著裡麵喊,“可是我柳國百姓?”

轟——

幾乎是在聽到柳國話的立刻,屋內的人崩潰大哭起來,更有那白發蒼蒼卻還拚命支撐到現在的老人,倒在地上發出了悲滄又解脫的哭聲。

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啊——

一個個的柳國百姓互相攙扶著從這屋中走了出來,他們的頭發都是散亂打著結的,身上全部都是衣衫襤褸,每個人都骨瘦如柴,每個人的眼中卻又充滿了感激與希望。

即使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負責為他們登記名字的柳**們眼中也俱都露出了不忍和同情。

“出來的人先到那邊來排隊,告訴他你們的名字,籍貫,記錄好後到那邊屋中休息。”

早就安排好的小兵生怕他們聽不清,重複喊了好幾次,“肚子餓了的人先到那邊去領吃的,吃完了要回來接著排隊!”

“有沒有孩童的,帶著孩童的先到我這邊來領棉衣!”

正有幾個兵卒做起了大鍋,裡麵熬著香噴噴的粥,那是他們久未聞到的味道,每個人都未飽腹,可每個人都沒有去吃粥食,而是小心翼翼的,在那記錄下他們身份的桌子前排起了長隊。

瘦瘦小小的少年跟在蒼老女人身後,也不知道排了多久,才排到了前麵,他看著那登記名字的人,他與彆人穿著一般,都是裡麵棉衣,外麵盔甲,相貌倒是清秀,雖然略微有些圓潤,神情卻極為嚴肅。

他沾了沾墨水,熟練的問道,“名字,哪處人氏?”

等到排隊的柳國百姓喏喏答了,這才快速寫下,一共寫了兩份,一份放在一邊,一份給了那百姓,聲音都有些啞了,依舊溫聲叮囑著,“帶著這張紙,到那邊的屋中去歇息,若是餓著,這邊有熬粥食的,莫要亂跑。”

“是,是,謝大人。”

那名百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漢,一邊抹著淚一邊小心翼翼接過他遞過來的紙,他肚子很餓了,卻並沒有去吃粥食,而是快速的往屋子中跑去。

因為那裡站著兵,穿著柳國盔甲的柳國兵。

範遠才看了一眼方才寫的紙,見上麵的許城人氏,悵然的歎了一口氣。

當初榕城何其繁榮,來來往往做活的人數不勝數,而現在留下的,居然隻剩下了這些百姓,就連這些百姓中,榕城本地人都沒多少。

就他剛才記錄下來的,八成都是其他城的。

想想也是,若不是其他城中還有血脈親人,哪裡能支撐得了這麼多年。

又記錄了兩個,前麵站了一個蒼老的女人,她小心翼翼護著身後的瘦小少年,迫不及待的道,“我們是榕城人氏,這是我家小主人,姓裘,喚做裘九娘的。”

裘?

範遠才怔了怔,望向麵前做少年打扮的少女,輕聲問道,“榕城知府可與你們有關係?”

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張了張口,清脆聲音道,“正是家父。”

範遠才握著筆的手抖了抖,眼眶幾乎是立刻便紅了,他啞聲問,“那,你家可還有他人活著?”

少女搖了搖頭,平靜答道,“賊人入城時家父在城門抵禦被害,家母不堪受辱自儘,其餘兄弟姐妹都沒有保下命來,隻餘奶娘帶我逃出。”

範遠才握住筆的手再也支撐不下去,那榕城知府,正是他嫡親的外公。

他為抵禦外敵而死,而他這個親外孫,卻過了十幾年才知道他的存在。

郎素正在巡視著,發現了這邊的不對,連忙走了過來,“範遠才,你怎麼了?”

他說著,望向站在桌前的一老一少,在裘九娘身上停頓了一瞬。

範遠才抹了把淚,將手中筆遞了過去,“郎素,你替我記一下,我先帶我……”

他頓了頓,險些沒有抑製住哭腔,“帶我小姨去安頓一下。”

郎素一驚,他也是在路上才知道範遠才為什麼這麼拚命學武,方才接下這記錄柳國百姓名字,也是為了方便找到家人,沒想到這麼快便真的找到了。

他連忙對著那蒼老的女人行禮道,“這便是小姨,小侄有禮了。”

“不對不對。”

範遠才連忙拉住了他,指著裘九娘道,“這才是我小姨。”

郎素對上了麵前這個比他矮了一挫,怎麼看怎麼都是男人的裘九娘。

很好,又是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長輩。

他停頓了好幾秒,才又行了個禮,“……郎素見過小姨。”

什麼時候,他才能作為長輩被彆人拜一拜呢……

***

一個個在地獄中活了十幾年的柳國百姓們聚攏在了屋中,這裡點燃著溫暖的火盆,他們身上穿著柳**發下來的衣服,明明看著也不是很厚,可穿在身上,卻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他們甚至還穿上了叫做棉鞋的鞋,有著凍瘡的腳終於也能感受到了熱乎氣,許是因為沒人敢去吃粥食,那穿著盔甲的兵便將一鍋粥直接用平車推了來,催促著屋內人去吃。

等到溫熱香軟的粥進了腹部,吃著吃著,便有人捧著碗筷低低哭泣起來,隻是這一次,卻是喜極而泣了。

他們的國家沒有放棄他們,最終,還是救出了他們。

看出來這些被救出的百姓們還很拘謹,一個個能言善辯的小兵們被派去照管他們。

這些小兵年齡都不是很大,比起神情嚴肅的老兵看著能讓人放鬆一些,他們也都愛說話,坐在火盆盛了一碗粥便一邊吃一邊開始說了。

“你們不用那麼小心,這些棉被不會被坐硬,這叫棉花被,是咱們陛下用宮中溫室種植出來的棉花做成的,就算是現在做癟了,待日頭出來,曬曬便好。”

“你們看,我們身上的棉衣便是棉花做出來的,這些可都是稀罕物件,陛下都不舍的用,特地運來給我們穿的。”

說著,他又感慨了一句,“日後你們不用再擔心那些匈奴人了,他們根本打不過我們,我們柳國人,再也不用擔心被當做奴隸了。”

身上穿著保暖的衣物,底下是舒適的火盆,肚子裡又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嘗到吃飽的滋味,這些被救出來的百姓無一不是感激涕零。

正聽著小兵說著話,外麵突然傳來驚呼聲。

“紅日,居然是紅日!!”

簾子掀開,便見著天邊紅色的太陽正從邊際露了出來。

郎素剛打了個哈欠,回身就看見了一屋子驚恐的模樣。

不就是日頭紅了點,乾嘛都嚇成這樣。

他眼珠子一轉,直接衝著紅日跪下,大喊道,“天佑我柳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瞬間,所有的兵將,屋內的百姓,都被感染著跪了下來。

尤其是那白發蒼蒼的老翁,顫抖著唇,淚流滿麵:

“天佑我柳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前十位小天使發紅包,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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