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蕭媽媽讓人安排的是樓裡最上層的一間,鐘全將門一關,外頭嬉鬨調笑唱曲聲,瞬間就隔去了大半。

確實比較清淨。

沈青洵四下環視一眼,過去倚窗而坐。

此處較高,透過敞著的窗看下去,便是瀟香樓後頭的後院偏房與回廊。

有三三兩兩端茶送水的小婢快步經過。

“少爺,瀟香樓在此處的名聲頗大。京裡不少貴族子弟也愛來此尋歡。”

隻打探過沒來過的鐘全想了想,覺得需要給似乎頭一回來的少爺解釋一下。

“聽說瀟香樓裡除了女妓,還養了不少小倌,供好此道者取樂。”

“少爺要找的名中帶鶯又帶雀的,就隻這瀟香樓裡的鶯雀兒了。”

鐘全不知,他家少爺雖此時不曾來過,並非上一世也沒進過。

畢竟青樓是個掩人耳目,探取情報的好地方。

前世,沈青洵的身邊後來有許多得力之人,啼鶯便是他手下最優秀的刺探。

如今他欲早些將一切收入掌控,也好叫渺渺太平安穩,任誰都隻能仰望於她,不敢置喙。

既已打算諸事提早謀劃,自是要儘早將這些人都再收入手下。

眼下他身邊可用的,不過隻鐘全幾人,要掌控住魏柴二黨動向,最需要的便是啼鶯。

像瀟香樓這樣的花坊青樓,日常也並非隻教女子如何討好恩客。

她們暗中還會挑選心性上佳,機靈聰明的女子調教訓練,諸如簡單的密令,偽裝,暗殺,情報探查之類的技藝。

這些人既能為青樓所用,也能贈賣與需要的權貴,算是另一門營生與倚仗。

沈青洵記得當年撿到啼鶯時,她刺殺柴德武失敗,重傷躲逃之下,血汙滿身如同爛泥。他驚訝她如此境地,還能撐一口氣不散,就讓人將她撿了回來。

之後才知,她有一相依為命的弟弟,與她同被賣入青樓,最後死在柴德武的手中。

啼鶯是她自己改的名,沈青洵隻隱隱記得她提過,以前的名中似有雀鶯二字。

沈青洵正回憶著,房門被敲響,進來個素雅長裙的抱琴女子。

鶯雀兒是樓裡技藝學得最好的姑娘,辦事一向妥當,又很會討蕭媽媽歡心。

所以蕭媽媽尋常不太會派她出來接待普通客人。

聽到蕭媽媽那兒突然催她過來時,不免有些詫異,但也不敢怠慢匆匆收拾穿扮。

她不知點她的是何人,挑衣時動了點心思,還抱了琴來,隻盼著對方聽聽曲兒便能離開。

鶯雀兒進來後便將琴放置在旁,低頭見禮道:“奴家見過二位公子。”

沈青洵打量了她一眼,確是啼鶯。

但與印象中的啼鶯有些不同。

眼前的還是鶯雀兒,語態嬌柔的花坊女子,少了那一道無聲致命般的毒性。

這把好刀,還沒開刃。

沈青洵斂眸思索。

如此說來,她的弟弟此刻應當還活著,也在這瀟香樓之中。

鶯雀兒等了會,沒見兩人說話,心裡疑惑,抬頭看過來。

她擅於辨人,一旁站著的公子,雖也著錦衣,但姿態神色上瞧來,顯然隻是坐著那公子的隨侍。

而窗邊倚坐的公子,她隻一眼便匆忙移開了。

雖不知公子為何點的她,但鶯雀兒知道蕭媽媽為什麼沒有推拒了。

公子矜俊,卻神色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打量而來的視線,不辨情緒,卻讓人無端打了個寒噤。

來青樓尋歡的男人,哪個不是笑得輕浮一臉色相,哪有這樣的?

怎麼看都不是好打發的。

鶯雀兒打起了精神,上來斟倒熱茶,輕軟了聲小心問要聽什麼曲子。

公子回答:“皆可。”

鶯雀兒應下端坐撫琴,暗暗鬆口氣。

還以為對方要一直這麼沉默下去呢。

鶯雀兒彈完一曲,見公子什麼也沒說,就又撫了下一曲。

她察覺到公子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猶如是被鷹鎖住了後脊,心中越發沒底。

她還是頭一回碰上這樣,連不動聲色,都能叫人緊張的男人。

鶯雀兒彈曲,沈青洵則端茶細細抿著,漸蹙起眉頭。

鶯雀兒若不是啼鶯,就失了那份用處。

前世的啼鶯是把堅韌淬毒的匕首,可很多時候,他又不得不將其收入鞘中,委實可惜。

驅使她的從來就是仇恨,而非忠心。

她願聽命於他,去完成任何棘手危險的任務,不過是因為在他手下,她有了更多接近殺死柴德武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在一些緊要之事上,她反而極容易失了掌控,一心複仇,成了可能壞他事的暗雷。

沈青洵想的是,這一次該要如何,使這把匕首真心效忠於他。

不過眼下看來,此時的鶯雀兒,也不過是琴技不錯罷了。

若他直接將她與她弟弟贖出,不痛不癢的感激,甚至連仇恨都比不過。

自然也不會再有啼鶯。

定安侯府的三公子,從來就不是不計得失的善人。

這也都是京城權貴圈裡的共識了,特彆是各家子弟在沈青洵這吃過虧遭過災的。

也就自家兄長阿姐眼裡,他既純良又無害。

沈青洵收回目光擱下茶盞。

既然還不到時候,今後再說。

鶯雀兒在公子的視線下一連彈了好幾曲,心裡卻打著鼓。

點了她來作陪,又這樣打量她,顯然是衝著她來的。

總不至於是來聽她彈曲的吧,樓裡琴技精湛的姑娘可比比皆是。

正想著,不留神劈了一個音,曲子驟然停下。

鶯雀兒忙道歉,見機又走近替他重新斟茶。

斟茶時,想著不如試一試公子反應,好過這樣被動忐忑猜測。

於是遞茶時,刻意沒拿穩,眼看杯子傾倒嬌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