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過一旁專為宋初渺備著的筆墨紙張。
宋初渺看了眼被塞進手裡的筆,愣住,疑惑地抬頭看他。
而沈青洵筆直端坐,神色淡淡瞧不出什麼來,像是隨意般地出口,問的卻是:“你說,表哥好不好?”
宋初渺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表哥好的呀,表哥很好的。
沈青洵卻不以為意道:“點點頭容易,我看你心裡卻不見得真這麼想。”
宋初渺聞言抿了下唇,搖頭,眼神有些無辜。
不是的,她是真心覺得的。
沈青洵一頓,隻因她這委屈的小神情,就同幼時他戲弄玩笑她時一樣。
他經不住連聲音都低沉了幾分。
“那你說說,表哥哪裡好?”
宋初渺似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心的,提筆便寫。
“好就是好呀,很好很好很好的!”
一連寫了幾個很好才收筆。
然後再去寫表哥好在哪裡。
沈青洵緊盯著她落下的筆尖,以為她會寫他將她救出很好,被惡奴欺負時為她撐腰很好,帶她習字看書很好。
但意外的,宋初渺寫下的卻是什麼表哥溫柔耐心之類的。
不是他對她好所以才好,而是他原本就很好。
沈青洵一看自己先笑了。
旁人若是看見了,定然無言以對。沈三公子和這些詞絕對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怎麼能聯係得上?
他想起小時候,一開始便是這小表妹愛粘著他,而他嫌煩人,一個好臉色沒給過。
他沒對她好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好了。
沈青洵疑道:“小時候總凶你,欺負你,不覺得我壞?”
宋初渺寫道:“不壞的。”
記憶中的三表哥,模樣同現在沒甚變化,隻是小了好多。
她那時候就覺得,小時候的表哥性子太彆扭了,又容易害羞。
人多了不自在,所以他總是一個人樹上屋簷,沒人的角落裡待著。
會怕不見太久舅舅舅母擔心,所以他們多喊幾聲,哪怕很不樂意也會臭著臉出來回應。
二表哥他們玩的蹴球飛不見了,他嘴裡嫌棄蠢,最後那蹴球還是會從某個角落裡滾出來。
住在定安侯府的這陣子,宋初渺意識沒之前那樣迷糊了,也漸漸能記起來一些事。
她隨爹娘來侯府玩,總喜歡找表哥跟著他。可他就總裝得一副凶凶的樣子趕她。
若凶不走她,他就甩掉她。
她不是沒被凶得淚花閃閃。
但一回她低了頭揉擦著眼角,卻發現表哥偷偷折回來躲在角落裡,直等來下人將她找回去。
他的影子沒藏好,被她給瞧見了。
還有一回,她攢了好些娘親做的鬆子糖,可甜可甜,想送給表哥嘗。
卻給他冷著臉一揮手打散了。
她氣哭跑了,又舍不得想回來撿。
結果看見表哥就在那一顆一顆撿散落在地上的糖,有一顆落在角落縫裡,他還很耐心地挖了很久。
然後一邊嫌棄臟了不能吃,一邊全揣進了袖子裡。
表哥定是每次如此,隻是還有很多時候她都沒發現。
那時候她就知道啦,表哥不是討厭她,他就是害羞。
宋初渺嘴角不禁勾起個小弧度,還想起一個頂重要的好來。
“表哥好看呀!”
沈青洵看她寫完這幾字,然後擱了筆看向他。
目光同那時候一樣,理直氣壯,又坦坦蕩蕩。
一副我就是實話實說的模樣。
然而沈青洵的躁悶卻就這樣被緩緩平複了。
他暗自哂笑,他在同她計較些什麼呢?
他的命都在她身上了。
哪怕他真的始終無法使她愛慕上自己,又能如何?
還不是要一輩子護著她待她好。
何況他那麼想她好起來。
想聽她再用那脆脆甜甜的聲音,含了糖似的,誇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