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幾人被召到跟前來時, 還有些不明所以。
莫不是又有什麼事情要做?
可一見素夏巧兒皆在,二人神色瞧來又不妥,她們頓時心中惴惴。
柳兒心想, 難道是她們躲懶說話被聽到了?還是她揪兔子毛被發現了?
隻迎荷心中坦然, 想起她私下同素夏舉告的事來。
再怎樣, 反正要倒黴的也不會是她。
素夏掃了四人一眼, 沒多說什麼,隻道姑娘要見她們,便帶進了房中。
四人應是而入。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宋初渺。
先前幾回,不過遠遠一眼,連麵容如何都未怎麼看清楚。
此刻抬眼一打量,都有些看晃了神, 沒忍住心中詫異。
眼前之人,實在與她們心中猜想的癡啞女子相去甚遠。
姑娘正坐著在翻看書冊,明目微斂, 嬌顏如月,儀姿清淡。
除了膚質偏白, 眉色間縈著淡淡病氣外,不顯幾分病啞之態。
幾人心道, 原來姑娘竟有如此玉顏花容。
素夏低聲在宋初渺耳邊說了一二。
她將書冊擱在一旁, 抬頭看了眼行著禮的四個丫鬟。
而後微微皺起了眉。
她如今對著身旁之人, 時而有著一種說不清緣由的敏銳。
而在這四個丫鬟身上,她感受不出幾許善意。
她們雖低著頭瞧來順從,卻令她覺得不大舒服。
宋初渺轉看向素夏, 輕輕搖了搖頭。
素夏心中也有了數。
不管是迎荷還是柳兒幾人,都各自懷著鬼胎。
連有所收斂後都還如此,可想而知以前。
這樣連儘心伺候姑娘都做不到的奴仆,留著有何用?
聽素夏三言兩語,就點出這幾日她們所做的事。幾人一驚,忙跪地否認。
正暗暗疑惑素夏是怎麼發現時,柳兒聽到了兔子那事,刹時瞪向了迎荷。
她取兔子毛時,分明隻有迎荷在身旁!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原是迎荷背地裡告狀,想要討好素夏。
柳兒不是個能忍氣的丫鬟,立即出聲相駁,轉頭指摘起迎荷來。
她編排迎荷私下虐待兔子,對姑娘不敬,誰又知道真假?
迎荷沒想到柳兒如此不要臉,兩人幾句話間就爭執起來。
素夏最見不得在姑娘麵前吵鬨,當下出聲嗬止。
想她在侯府這些年,一貫的輕言細語,還從未如此過呢。
這時宋初渺落筆寫了幾字。
素夏湊近看過後,猜到了什麼,有些意外。
姑娘的性子是溫軟的,待人也十分寬厚。
可見紙上姑娘所吩咐的,這分明是要清查了。
此處是在宋府,內宅由那葉氏管著,不似他們侯府中行事。
她能替姑娘將這幾人逐出院子,若要真責罰論罪,怕還是要稟到宋老爺跟前去。
雖說以宋老爺眼下對女兒的寵愛,定也不會輕饒。
但沒想到,溫和沉靜的姑娘,竟會有親手整治的打算。
素夏不便久離姑娘身旁。
此事就交給了巧兒。
巧兒點頭,退了出去。
巧兒出去後,宋初渺抵著筆杆,重又回想了一遍。
確認好自己接著要做的事後,便低頭繼續翻看書冊。
她學著娘親的樣子,總不會做錯什麼的。
室內重歸於安靜。
柳兒幾人等了半晌,不見下文,都麵麵相覷。
她們沒有被允許起身或離開。
想要說什麼時,素夏一道視線掃來,不自覺就將嘴閉上了。
仿佛過去了大半日,幾人才聽到門外腳步聲響。
巧兒辦事利索,實則並未花上太久就回來了。
後頭跟了兩個,半道被她隨手點來做事的婢女。
翠雪瞥了一眼她們手裡捧著的東西,隱隱覺得眼熟。
待這些東西全部丟到了她們麵前,看得清清楚楚後,四人臉色全都變了。
這不都是她們平日裡一點點“積攢”下來的私財和寶貝麼?
有不在意隨手放的,也有好好藏起來彆人絕找不到的。
可此刻,全都被鋪撒在地上,刺得她們雙眼火燒似的疼。
她們才反應過來。
巧兒方才竟是去搜了她們住處!
素夏看了一眼。
銀兩或者一些首飾物件,還可以說上一句得來的賞賜。
但許多明顯不是丫鬟該有的東西,就有些彆的說法了。
若要仔細清核,叫人來對一下府上賬簿,也許就能一清二楚。
素夏撿了其中幾樣,拿給姑娘過目。
宋初渺看過點頭,落筆寫字。
讓巧兒去將葉姨娘請來一趟。
……
定安侯沈璋身著常服,步伐沉穩地回來時,看見廊下站了一人。
沈青洵多年習武。雖說是那樣清冷難明的性子,但他親手一招一式教出來的習慣是刻在骨子裡的。
隨意靜站在那一處,不倚不靠,身姿直挺如竹。
隻要不動不言,一眼看去,多麼的正氣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