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姿色和聽話的小倌,以前也不是沒有。
但是較為難得,柴德武一貫也會更和氣一些。
小山諂獻著向柴大太監靠近,可這種事他實際上從未做過,何況對方是個變態的閹人。
他手上克製不住地微抖。落在柴德武眼中,如此反倒正常。
他並未說什麼,似是在等著看,這小倌兒會如何伺候人。
小山不願惹怒他,但他既怕倉促間柴德武生疑,也不敢拖得太久,備受煎熬。
就在柴德武漸失耐心時,小山忽地一閉眼,低頭咬上了他腰間係帶。
柴德武有點驚訝,笑著眯起眼,贅肉堆出了褶。
小山挑開他係帶時,暗中咬碎了藏在齒間的迷藥。
他帶的是自配最烈的那一種,發作後能讓人手腳無力任人宰割。小山事先吞過了解藥,趁著低頭迅速擦進手心裡。
又在幫柴德武解下外裳時,手環過柴公公身後,裝作是無意間碰著了他頸後。
小山慌亂著將手縮了回來,心中緊張狂跳,但瞧著是害怕瑟縮的模樣。
柴德武見此並未起疑。
這樣弱小怯懦的樣子,反而激起他心裡那種畸態的**。
小山剛要鬆口氣,卻見原本還算溫和的柴公公,忽然之間暴起,抽過一旁放著的粗棍就往他身上落。
小山躲避不及,瞬間被砸中額角,有黏濕順著滑下來,眼前驟然間一片血紅。
他懵了半晌,還以為是他用迷藥之舉被他察覺了。
小山本能地縮成一團,扛著暴虐而落的棍子,透過手臂間的空隙,看見他微胖的麵龐扭曲成醜惡的模樣,笑得叫人生怖。
見柴德武不是發現了,隻是在發泄罷了,小山雖被打出一身血,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柴德武發泄完力氣,看著都是血的小山,又覺得自己過了些。
這小倌較乖,本可以多點樂子,隻是近來他的事全都被辦砸,他太不痛快。
柴德武將棍子丟在一旁,取來了繩索。
小山頭昏眼花間,整個人被猛地一扯,一看大太監正在綁他的雙腿。
他心中一緊,心裡想著他必須要快點動手。
若是等到被柴公公百般折磨之後,死的就是他了,哪還有什麼力氣殺柴德武。
小山由著柴公公低頭在綁他,顫著手捂住了嘴。
然後從喉間拉出來一根事先藏進去的,極粗的長針來。
伴著長針取出,小山嘔出一口血。但因有臉上和手裡的血遮掩,倒看不出任何異常。
小山將針暗暗藏在手心裡。
柴德武綁完他腿後,拿粗繩扯著人就要綁他的手。
就在繩子纏上手腕的瞬間,小山咬著牙突然一發狠,使出渾身力氣朝柴德武狠狠撞去!
柴德武不料這小倌會反抗,這點力氣原本沒什麼,可他身上突然間發了軟,被他撞了個正著。
小山一腦袋就頂在他下巴上,柴德武咬破舌頭痛得低呼。
這一撲,小山帶著人直接撞到了地上,伸出去的手心中寒光閃爍,落地的瞬間將長針對準了腦後要穴。
但他到底不是真正習武的,電光石火間力道不足,眼前血茫茫也拿捏不準,還是偏了一些。
柴德武吃痛,才察覺這小倌竟是個刺客,怒火攻心。
正要將小山推開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渾身綿軟無力。
柴德武張嘴就要喊人,可往常為了不打擾柴大公公的雅興,在送來人後都會退避遠處。
小山壓上整個人的重量,死死捂住柴德武的嘴,拿手上繩子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
柴德武瞠著目,腦後崩著血,就像一條跳上了岸的肥碩之魚,死命又無力地在撲騰。
也不知究竟撲騰了多久,柴德武最後終於漸漸沒有了動靜。
吐著咬傷了的舌頭,瞪大了眼。
仿佛到死前都不敢置信,他謀劃半生,還想求個安度晚年。
卻會這樣毫無體麵地死在一個小倌的手裡。
柴德武死後,小山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身上開始發冷,手下的屍身溫度也在開始失去,才瞬間驚醒過來。
之前他一直是撐著一股勁,直到此時,所有的驚慌害怕和疼痛,才一股腦兒都冒了出來。
小山看著那具醜陋的屍身,還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殺了柴德武。
他想起跟著蕭媽媽時曾隨口一問的話。
那時蕭媽媽說,殺人的法子不用花哨,好用就夠了。
最初一陣過去後,小山的腦子卻還是清醒的,慢慢連緊張害怕都退去了,反而心態異乎平靜。
隻是身體不聽使喚,而且流了很多血,站了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他覺得該走了,但不知要如何逃出去。
來前他還沒有想過這個。
而且以他現在這樣,根本就走不出幾步。
正迷茫間,小山突然抬起頭,見門被推開了。
因少爺的計劃,這幾日間他們就會有所行動。
午三借著馬薊的名義,又因和那些小太監們打好的關係,已經混在柴府裡頭住了幾日了。
這日晚間,他找了借口出來,慢慢摸到了柴德武所住院子的周圍。
路上也遇見了人,見是平時關係較好的,裝作隨意地打聽了一二。
得知柴德武又在所謂的享樂,麵上一同笑了,心中卻忍不住厭惡。
摸了一圈,又探了探院外暗衛之數,正要離開時他聽見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
小山和柴德武在糾纏之中,不管是落地時還是踢蹬,都發出過不輕的聲響。
隻是柴公公哪回動靜不大?若動靜小,隔日搬出的也不會是屍首了。
小太監們習以為常,就連暗衛也是,但午三卻從中聽出了不對勁。
他尋了個借口進院,又隱著身形躲開裡頭的人,避過暗衛後扒在房外牆根聽了半天。
越聽越覺得裡頭動靜太詭異,斟酌後午三確認他有聽見過柴德武極輕的驚恐呼救聲。
抱著有些不可思議的猜想,他做了大膽的決斷,放倒邊上倆太監,推了門進來。
於是便看見了柴德武死在地上的一幕。
小山看見人後,失去的力氣仿佛回來了,手心緊握著長針後退警惕著看他。
午三看著他,大概猜到點什麼了。
“彆怕,我不是柴府的人。”
午三帶上門,蹲下來探了下柴德武的脈,確認已死透了。
又見這人身上額角都是血,衣裳也不整,蹲下給他穿好了,拿了塊帕子給他止上,問道:“你殺的?”
午三在釋放善意,小山便遲疑著點了下頭。
午三隻當他是普通的小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有點納悶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不得不說柴德武也是活該。
柴德武死了,門口還躺了倆,這裡的事很快就會被發現。
但這都沒什麼要緊了,主子都死了,他底下堆著的沙還不是眨眼就散了。
他養的那些死士暗衛,也就無需在意了。
但柴德武一死,消息一旦傳出京城馬上就會變天。
這下連他們也有點措手不及,午三想他得趕緊將此事傳回給少爺。
“嘖,你還真厲害。”午三道,“這裡不能待了。雖是自保,你也算幫了我們一手,我帶你走。”
柴德武防衛嚴密,少爺有令要殺了他,但這實在不是件易事。
而且還不許失敗,就更難了。
為保萬無一失,原定還要再等上兩日。
一擊必中是最好的,但這老閹賊惜命得很,沒有把握,也要備足後招。總之不能留出任何生機。
想來將會是場死戰,雖說少爺派出的皆是手下精英,但還不知會搭上多少兄弟性命。
現在柴德武死了,午三不可謂不高興。
心裡一下輕鬆了,也就順口多和小山說了兩嘴。
小山見午三說能帶他走,也點了點頭。
又聽他說自己幫到了他們,疑惑問:“你們?”
“就是咱們都要殺那家夥。你彆多問了,能不能走?”
午三說著要來拉他,小山忙將手縮到了背後。
“我手上有迷藥粉。”
午三聞言,看他的目光瞬間就變了。
尋常的小倌,如何能在重重檢查下,藏帶了迷藥進來?
小山這時卻問:“你,認得啼鶯嗎?”
“你認識啼鶯?”午三正問,忽聽見外麵的腳步聲。
他們也是該發現不對勁了。
午三乾脆背起人,先走再說。
小山見他背著他,靈巧從窗口躍出,伏潛在黑暗中。
他輕聲問:“你們……啼鶯原本要來殺他的,對嗎?”
午三聽著房中混亂,翻出院去,應了一聲。
“那我是不是幫上忙了?有沒有,添麻煩?”
午三嘴角一咧:“幫了大忙了。”
小山頭越來越暈,聞言卻鬆了口氣。
他也能夠站到阿姐身前,幫上阿姐了。
午三道:“彆說話安靜點,我們的人在外麵有所接應。正巧了,啼鶯也在。”
……
翌日清晨,京城一如既往地迎來日光,和平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柴德武死去的事,事關重大。
當晚柴府戒嚴,跟著柴德武的人像是無頭蒼蠅,全都六神無主。
想也知道,這消息傳出去會怎麼樣,他們都還茫然自己今後該如何,沒有人敢先把消息往外泄漏。
儘管如此,也知這事根本就瞞不了多久。
柴德武已死的消息,雖被捂緊了,但是當晚已通過午三傳到了沈青洵的手上。
見柴德武竟是死在小山手裡的,他有些意外。
前世小山早早就被柴德武折磨死,並沒有如此機會,這倒是有點意思。
可諸多意料之外的事,並不是都會如這般順利。沈青洵當下招來鐘全低聲吩咐。
魏府,魏太傅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夜未眠了。
昨晚,劉虎也沒想到,自己通過一層一層,最終竟能夠見上魏太傅。
他將聽來的儘數告知,這事聽在魏斂耳中,無異於驚天鳴雷。
當年殺死那孩子的事確鑿無誤,魏斂心中是不大確信的。
可若沿著小吏的話細想下去,卻不禁令人心驚膽戰。
魏太傅坐了一夜,回想了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若那小吏並非找死妄言,如果那孩子真的還活著。
這些年他藏在何處?如何做到的?聖上當真如他們所以為的那樣,病到難理朝政?
老仆在外擔憂著,正想進去勸他歇歇,忽聽前院來人稟報,說大皇子來了。
方韋不知魏斂一夜未睡,見了魏太傅就興致衝衝地說出他發現的驚天秘密。
就大皇子他能找出什麼有用的驚天秘密來?
魏斂原本敷衍,但聽他說起是關於溫貴妃和沈青洵時,魏太傅陡然間心裡一震,好似所有混亂的千絲萬縷全都慢慢被梳理了出來。
等聽完方韋分析的那些溫貴妃和定安侯有染的話,魏斂都要被他氣笑。
這怎麼可能?
除非沈青洵的年紀與真實的有差錯,否則按此推算,溫貴妃是如何懷著三皇子,還能與沈璋有染的?
溫貴妃得寵,聖上日日相伴,她又如何能當著皇帝的麵和沈璋有私情,懷上沈璋的兒子?
魏斂再一想他昨晚得知之事,許多原本想不透的地方,一時之間全都明了了。
恐怕沈青洵是溫貴妃的兒子是真。
而聖上才是他的生父,沈青洵就是當年被掉了包的三皇子。
方韋被魏太傅當著麵指著罵愚蠢,都有些傻了。
他好歹是皇子,太傅從未當麵如此落過他的臉色。可聽著太傅接下來所說的,他太過震驚,以至於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不可能吧?”方韋喃喃道。
魏太傅看他一眼。
當年他們是查過生辰穩婆,但生辰可以作假。
柴德武當年不也有驗過幾個孩子的血樣,但皇帝都能暗中藏了這麼一手,調換血樣又有何難?
魏斂念及此,反而朗聲笑了出來,還以為那人的一切儘在把控之中,沒想到頭來,竟是他們小瞧了人。
方韋震驚難平,又見魏太傅在笑,看著他時突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要知道,他那個三皇弟,可是有帝王批命之人。
本以為早就死了,可卻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好好得活著。
方韋眼前閃過沈青洵的樣子,那人冷漠的氣息,高強的身手。
沈青洵的活路,那就是他的死路!
這時有手下匆匆趕來,也顧不上魏太傅在與大皇子說話,附耳說了幾句。
魏斂驀地瞪大了眼,半晌,才又緩緩閉上,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倏然睜眼看著還在發愣的方韋,一把將人拉了起來。
“大皇子殿下,該是動手的時候了。”魏斂逼近他笑道,“柴德武極可能死了。”
方韋麵對這樣的魏太傅,驟然立起一身寒毛。
他精神矍鑠,眼裡閃著亮光,像匹年老卻嘗儘了血腥的狼。
這一刻撕下了表麵的溫意和藹,露出滴血腐臭的牙來。
“柴德武死了?怎麼死的?”得知一連串的方韋腦子已經轉不動了。
魏斂並未理會他,隻道:“殿下,我們等了這麼久,不就是在等這一刻。”
“殿下,你該出手了,那帝位是我們的,誰也奪不走。”
方韋心道那帝位是他的,可喉間咽了咽終是沒有敢出聲。
而後聽太傅問道:“你那位父皇,殿下敢不敢動?”
話雖如此,可太傅的眼中卻是在問,若到關鍵時候,你敢不敢殺?
大皇子匆匆回宮之時,魏斂當下招來心腹議事。
大越軍中消息皆被沈璋封鎖,但魏斂雖不知葛延已死,他的心腹也都被控製,可在得知大軍大勝將回之時,他就早已派出人去阻截,絕不讓他安然地回來。
隻是眼下,又另增派了幾批人手追上。
同時,定安侯府四周也已被暗中包圍。
就在魏斂和方韋,已在著手掌控宮城禁軍和兵馬司,並謀劃著取得帝令封城之際。
剛去刷完馬回來的宋初渺,卻見到了突然出現的鐘全。
她還當是表哥來了,下意識往鐘全身後瞧了瞧。
鐘全神色凝重道:“表小姐,之後再解釋。”
“少爺讓我送你們出城,請馬上隨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營養液]風風風東 3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