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長皺皺鼻子,果然山裡的道士比城裡的道士值錢得多。
有這些識途香客帶著,路雖陡一些,午前便到了。
謝庸等雖微服而來,但崔熠一身富貴氣哪是掩得住的,知客趕忙去通稟了觀主,玄陽真人接了出來。
這位真人約莫五十餘歲年紀,三綹長髯,麵色紅潤,眉眼含笑,雖算不得仙風道骨,倒也體體麵麵。
崔熠雖隻模糊地說“姓崔”,那觀主玄陽真人卻已猜到,“莫非博陵崔氏子弟?京中壽康長公主府上的郎君?”
博陵崔氏在京的又有名望的隻這一支,道士能猜到倒也沒什麼稀奇,崔熠大方承認。
玄陽真人的拂塵甩得越發精神,忙讓弟子們置辦齋飯,又親自領著崔熠、謝庸和周祈去大殿上了香。
崔熠知道周祈惦記看丹書,他自己也好奇,便問起來。
“不瞞幾位施主說,那丹書已經呈送進宮裡去了。”玄陽真人道。
崔熠麵現詫異之色,便是周祈也有些驚訝,本以為這什麼丹書是蒙人的,這一下子蒙到皇帝頭上,是不是膽子大了點兒?不過,這種事,從來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況且今上崇道,比較好蒙……
對蒙騙皇帝這種事,周祈是不管的,旁的不說,每年各地獻的“祥瑞”還少嗎?都是皇帝樂意的。
謝庸、崔熠看起來對這丹書不丹書的也不太在意,倒是那玄陽真人道:“好在那丹書送入宮前,我讓人臨了一份在大石上,回頭刻了,也是一分功德。”
又聽玄陽真人親自說了狐狸月下吐納,瀑後得書的事,吃了觀裡特備的齋飯,崔熠、謝庸、周祈便去客房歇著。
三人都分得了一個小院兒,周祈歇了個晌兒,太陽半落的時候才從院子裡踱出來,信步往觀外走去。這會子觀裡香客已經很少了——觀裡住不下,香客們大多都是當天來回的。
這個地方確實好,背山臨水,到處鬱鬱蔥蔥的,帶著股子靈秀氣。觀旁好大一個水潭,一道小瀑傾瀉而下,濺起白白的水花,湖水綠幽幽的,明明有飛瀑水聲,心裡卻覺得很清靜。
水潭前站著一個人,一身青袍,頎然而立,與這山穀的風水很配。
周祈猶豫了一下,到底走過去。
謝庸扭頭看她:“睡醒了?”
周祈抹抹眼角的眼眵,點點頭。
謝庸微笑。
被他看得,周祈有點想撓耳朵,正想扯一扯這丹書奇談,卻聽謝庸問:“猜出來了?”
周祈矢口否認:“沒有!”
謝庸看著她,半晌,笑了,輕聲道:“假話。”
讓他這句“假話”說得,周祈覺得耳朵不隻癢癢,還有點麻酥酥的,但周將軍到底是皇宮出身的乾支衛將軍,東市卜卦一條街把攤子擺中間的那個,當下正經著臉道:“這道士們膽子是真大啊……”
謝庸極鄭重地看著周祈:“緜緜瓜瓞,民之初生……陶複陶穴,未有家室……周原膴膴,堇荼如飴。”
聽他說“緜緜瓜瓞”,說“未有家室”,說“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周祈避開他的眼睛,心裡笑一下,原來有人這樣跟小娘子傳情達意,差一點我就聽不懂了……可惜當初不愛讀書得不夠徹底,《詩經》裡這種名篇竟還記得。
周祈不接謝庸的話茬兒,咧嘴一笑:“周原,鳳鳴岐山,我知道‘原’從哪裡來了,那‘六’又是根據什麼起的呢?”
謝庸隻看著她。
周祈乾笑兩聲:“我恍惚還記得什麼‘大祝掌六祈’,是不是這個?莫非‘祈’‘七’同音,所以順口來個‘六’?怎麼不是‘八’呢?”
周祈搖頭:“謝少卿,我覺得你取名的功夫不大行,下回再用,我自己取名。”
“這就是狐狸修煉的湖?”崔熠走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詩是《大雅·緜》,其實是說周民族的祖先古公亶父率領周人從豳遷往岐山周原,開國奠基的故事,被老謝借來表白。
“緜緜瓜瓞”說大瓜小瓜綿綿不斷,“未有家室”不用解釋了,“周原膴膴,堇荼如飴”是說周原土地肥沃,種苦菜也像糖一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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