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21(1 / 2)

女配愛平淡 養心殿 15769 字 9個月前

嶽不群搖了搖頭, 說道:“咱們一直給蒙在鼓裡, 到底那晚的八名蒙麵刺客是什麼路數, 還是不明所以。咱們在明, 而敵人在暗, 前途未必會很太平呢。”他自執掌華山一派以來, 從未遇到過什麼重大挫折,近月來卻深覺前途多艱, 但到底敵人是誰,有甚麼圖謀, 卻半點摸不著底細,正因為越是無著力處,越是心事重重。

嶽不群夫婦倆叮囑弟子日夜嚴加提防, 但坐船自鞏縣附近入河,順流東下,竟沒半點意外。離洛陽越遠, 眾人越放心,提防之心也漸漸懈了。

這一日將到開封, 嶽不群夫婦和眾弟子談起開封府的武林人物。嶽不群說到這裡有一個怪人,殺人神醫平一指, 雖然是個神醫, 無論受多重的傷都能救的活,他卻有一個奇怪的規矩,要救一人必須殺一人,兩相抵消, 以免閻王因為人間的人數不平衡,來找他麻煩。

在嶽靈珊看來,殺一人再去救一人這根本就條歪理,都說醫者父母心,當然很難每一個大夫都做得到。就算有的大夫治病救人是為了獲取錢財,醫者也是救命解困,若有人幫助一個人的同時,卻要取得另一個人的性命,那還能算得上什麼神醫!臨一個醫者的操守都沒有了!

那些去向這位‘神醫’求醫的人,遵循他這條件,也隻不過是用彆人的命換自己的命罷了。

這個平一指是個暗投魔教的人,他堅持立場,不救武林中的其他門派也算說得過去,開出救一人殺一人的條件根本就是他的惡趣味了,他偏偏要看彆人為了自己的性命能夠做到哪種程度。

到了開封之後,倒是被嶽不群夫婦發現桃穀四仙的行蹤,發現被他們打傷的桃實仙並沒有死,而是被平一指救過來了。

嶽夫人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師哥,我們不用擔心桃穀四仙來找我們報仇,看來這下我們可以回華山了。”

嶽不群沒有馬上回答,他沉默的片刻想著如何對她說。嶽夫人敏銳的感覺到他的不讚同:“怎麼了師兄?你不想回華山去?”

嶽不群說:“我們答應過平之陪他扶棺回鄉,又怎麼能夠半途而廢呢?而且眾弟子們也不知道我們下山避難的真實情況,若是突然折返,必定會引起人心猜疑。”

嶽夫人說:“也對,是我太過想當然了,那我們就繼續南行,隻不過後麵的旅途不必想著去逃難,總算叫人鬆一口氣。”

嶽不群搪塞過去也覺得鬆了一口氣。

這次有嶽靈珊的影響,令狐衝體內並沒有被桃穀四仙輸入四道不同的真氣,他的內傷也在洛陽的時候早就養好了,如今身體健壯如牛,所以就沒有發生平一指受任盈盈的囑托替令狐衝治病一事。經常吵得讓人頭疼的桃穀四仙也沒有粘上令狐衝。

順風順水,舟行甚速,這晚停泊處離蘭封已不甚遠。船家做了飯菜,各人正要就食,忽聽得岸上有人朗聲說道:“借問一聲,華山派諸位英雄,是乘這艘船的麼?令狐衝大俠是在船上嗎?”

嶽靈珊心道:“來了!”她到是要瞧瞧任盈盈這位魔教大小姐如何借助手下追男。

嶽不群聽到那人問華山派眾人本來正要答話,又聽到人問起令狐衝,就知道這人不是衝著華山派來的,又是衝著令狐衝來的,心下不快,示意令狐衝去自己解決。

令狐衝有些驚訝地回喊道:“不錯,船上正是華山派師長與師弟們,令狐衝在此,不知道對麵船上是何人?”

先前對麵喊話那人歡然道:“令狐大俠,我們在這裡已等了一日一夜,本來幫主他老人家是要親自送上的,可惜他人遠在千裡之外,實在來不及趕回,隻能飛鴿傳書讓我們這群手下代為呈上。快!快拿過來!”

果然之後便有一眾大漢走上船頭,將十餘隻匣子放在船上。裡麵有果品點心,火腿熏雞,更有人參鹿茸等滋補的藥材,甚至還有幾盤金銀錠子,這對任何人來講,都已經算得上是厚禮了。更何況對方連姓名都沒有留下,根本不是為了平等相交,禮尚往來,隻是專程來送。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因為令狐衝認識一位身份尊貴的朋友,這些禮品全都不足掛齒,擺明了是討好令狐衝。

正在令狐衝一頭霧水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不止一件,一開了頭,後麵接二連三來,上門送禮的人一波接著一波,聽說令狐衝好酒,有專門送各種各樣的大壇美酒的,甚至還有人來上門送酒杯的。而且都指明了是要送給華山派令狐大俠。

華山眾弟子正是好事喜歡湊熱鬨的年紀,見到大師哥竟然如此交友廣闊,有這麼多豪闊的江湖朋友前來送禮,都看得又興奮又稀奇。

嶽不群明明比徒弟身份要高的師傅卻麵色難看,他行走江湖向來與人刻意交好,塑造他的君子形象。但是這次帶著眾弟子出行,排場人麵竟然沒有自己這個越來越看不順眼的徒弟大,心中不由得有些訕訕的。

嶽夫人看出丈夫的不自在,不過她不僅是一個妻子,還是師母,對這些徒兒們也是一片慈母之心,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徒兒產生嫉妒之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嶽不群,導致嶽不群現在再看令狐衝簡直如梗在後。

落魄書生打扮的祖千秋正是聞到酒香上門送酒杯之人,令狐衝並不在意他的身份是否落魄,因他隻靠聞味道就能說出酒的年份,以為遇到同好,邀請他同桌共食。

華山派的眾人也並非完全不會看師傅臉色,沒有人願意與那祖千秋同桌,隻有大師哥和小師妹肯與他坐在一起。

祖千秋看到令狐衝身邊有個女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人熟識親密,且令狐衝對此女子愛護有加十分照顧,看起來並不像普通的師兄妹關係那麼簡單。

嶽靈珊假裝看不見祖千秋隱晦的打量,等到祖千秋發表了一通什麼酒配什麼杯,再從懷中一個個取出酒杯。穿的破破爛爛,渾身臟兮兮的人竟然能夠從懷中隨手拿出或金或玉,或者上古銅樽這樣價值連城的器皿來,倒是讓華山派的弟子們覺得驚訝萬分。

令狐衝是個好酒之人,本來就對袓千秋說的那些哪樣美酒與不同酒杯的搭配十分神往,見他真的像變戲法一樣拿出這麼多種酒杯,不由得有些躍躍欲試,想嘗嘗是否配上不同的器皿,酒的味道是否真的不一樣。

祖千秋拿出這質地不同的八個杯子後,分彆斟滿了之前另一波人送給令狐衝的八種美酒,要讓令狐衝品評。

令狐衝拿起其中一隻青銅酒爵,剛剛湊進口鼻已經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過他剛剛和這組千秋暢談,認為對方既然好酒,且說的頭頭是道,又行為灑脫,應該不像是陰險狡詐下毒陷害之人,隻以為他的酒杯保存不善才沾到這些味道。畢竟這位祖千秋衣衫襤褸,能拿出這些酒杯已經讓人驚訝,又怎麼能再要求他妥善保管的乾乾淨淨呢。

令狐衝本就是豪爽之人,不會拘於一些小節,剛要一飲而儘。

嶽靈珊用劍柄攔下他的酒杯:“大師哥,彆喝。”

令狐衝看向小師妹,小師妹說的話他自然要聽,便將酒杯放了下來。

祖千秋本來眼巴巴的看著令狐衝喝下他精心準備的這幾杯酒,剛剛那個豪邁的汗子令狐衝,現在卻一副小師妹不讓我喝,我就不能喝的表情。

祖千秋不由得急道:“不知姑娘這是何意?”

嶽靈珊說:“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什麼意思,我們萍水相逢,我大師哥好心請你喝酒,你竟然給他下藥?”

莫非他當真以為這麼濃的藥味兒,彆人聞不出來嗎?彆人就算聞不出來,也逃不過她的鼻子。

嶽不群以及眾弟子坐在隔壁桌,一邊用飯休息一邊分了幾分心思在這個莫名出現的陌生人身上,本來他們是不知道這酒中竟然還有貓膩,聞女兒之言,夫婦二人不由得看過來,華山弟子們也把手按在劍上。

祖千秋也是一位江湖奇人,雖然不懼華山派的名頭,不過被人家整派這麼一盯,頓時覺得壓力很大。

祖千秋有一瞬間的尷尬:“令狐公子,你聽我說,這酒的確有些不尋常,不過我絕對沒有歹意,我祖千秋可以項上人頭擔保,你喝了這杯中的酒,對你有益無害。”

令狐衝皺眉說:“這麼說這酒果然有問題?你在杯子上做了手腳?這是為何啊?”

祖千秋說:“令狐公子,我這八個酒器乃是喝酒之人的至寶,喝一杯已經是難得,若是全都喝下就是大羅神仙也要不勝醉倒,還從來沒有人能用這八個酒器喝過八杯酒,不知道你敢是不敢?”

令狐衝最是好美酒,酒量更是一向引以為傲,聽了祖千秋一席話,豪氣頓生:“我令狐衝有何懼?”

嶽靈珊在一旁悠悠地說道:“大師哥,不要給人家一激將你就上鉤,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就算是真的是好意,又怎麼樣?考驗酒量就可以隨便給人下藥,難道這位左先生要說這些藥不是毒藥而是補藥不成?”

祖千秋脫口道:“正是補藥啊。”不過這小丫頭這麼一說之後,祖千秋再如此說,反倒是不能取信於人了。

令狐衝為人處事確實豪邁,但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該心細的時候也心細。祖千秋之前打量小師妹,欲言又止的樣子,早就被他看在眼中。

“祖兄,如果你當真把我當朋友,又為什麼要在酒杯中下藥呢?我自認與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莫非是在幫什麼人來找我的麻煩。”

祖千秋說:“令狐公子千萬彆這麼說,你我一見如故,我怎麼會加害於你呢,更何況……何況你是那人的意中人,我交好都來不及,哪敢加害,那不是自尋死路嘛。”

嶽靈珊說:“那人的意中人?這麼說你們都是被‘那人’派來的,看來這一路上,這莫名其妙的送禮都源自於大師哥有一個並未公之於眾的愛慕者,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那人’又是何方神聖,到底是哪家女子,敢派手下明目張膽的示愛示好,又何必藏頭露尾,一直都不現身呢。”

祖千秋氣急敗壞道:“大膽,我不許你侮辱聖姑。 ”

嶽靈珊雖然對祖千秋說話,眼睛去看著令狐衝。

令狐衝這下真的急了,他恨不得立刻說:小師妹,你可千萬彆信他的話,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可是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有師傅,師娘,師兄弟們在此,不能立刻表明對師妹一心一意的真心,他們就算兩心相係畢竟還沒稟報過師長,那太過唐突佳人。

令狐衝就隻能對祖千秋說話了:“祖兄弟,我們無仇無怨你可彆毀我的聲譽,更不認識你口中的聖姑,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我早就有意中人了,心中可從來沒有其他人,請你不要在我小師妹麵前胡說八道!”

華山派眾人也總算解了心中的疑惑,嶽不群夫婦互相對視了一眼,怪不得這一路上總有人莫名其妙的出現為令狐衝送上重禮,原來是爛桃花惹的禍。這樣也算說得通,嶽不群想起自己心中的嫉妒和怒火中燒,不由得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不過衝兒既然有一個這樣神通廣大的愛慕者,能夠調動這些武林中亦正亦邪的成名人物,對方的身份也必定不能小覷,‘聖姑’這個詞兒一聽就不像是名門正派的稱呼,反倒是魔教動不動自稱為‘聖’,想到這兒,嶽不群不由得的神色一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令狐衝鐘情於珊兒,恐怕他們這一路都要不得安寧了。

祖千秋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上:“哎呀,這真是多說多錯,本來那位的意中人是令狐公子是一件極為機密的事情,我們等閒不敢議論聲張,都怪我剛剛多喝了幾杯,滿口胡沁。你們可千萬彆說我說漏了口風,就當沒有聽過這件事。令狐公子,我求求你快把這酒喝了吧,當真對你有百利無一害。”

令狐衝看著小師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抓了抓頭發說:“祖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請恕令狐衝不敢接受厚賜。”現在擺明了是如果喝下這酒,就莫名其妙的承了彆的女人的情,彆說小師妹就在跟前,就算是她不在這兒,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絕對不會逾越半分。

祖千秋急得跳腳:“令狐公子,令狐大俠!你信我就把這八杯酒喝下肚,對你將大有益處,再晚就來不及了。”

忽聽得長街儘頭有人呼道:“祖千秋你這壞蛋臭東西,快還我藥丸來,少了一粒,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那聲音大聲呼叫,但見一個肉球氣喘籲籲的滾來,越滾越近,才看清楚這肉球居然是個活人。此人極矮極胖,圓圓趕來就像一個肉球一樣。

祖千秋不由得臉色大變,他就算是想要把酒硬灌給令狐衝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為那酒有八個杯,而肉球人速度奇快已經近在眼前。

按照他的輕功現在逃跑也來得及,可惜的是他的目的還沒有達成,祖千秋嘴裡嘀咕著:“完了,來不及了。”掉頭就要跑。

嶽靈珊立刻說道:“大師哥,彆讓他就這麼走了。”

令狐衝聞言已經出手相阻,按照祖千秋的輕功要比來人高出一些,而且他身形相對輕盈,不過有令狐衝這麼一阻擋他就跑不掉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敢出手對付令狐衝,怕傷到了令狐衝更加沒法交代。

怒氣衝衝後趕來的這一位胖乎乎的肉球人姓老,叫做‘老頭子’,當真是一個奇怪的姓名。他和祖千秋合稱黃河老祖,兩人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所以一點也沒料到祖千秋會把他為自己重病多時女兒準備的大補藥給偷了去。

老頭子的鼻子靈得很,而且那續命八丸是花了他十幾年的時間搜羅,再熟悉不過。一到此地就聞到酒杯之中帶著藥味兒,分明是他女兒的續命八枚丹藥被人給融到酒裡了!凶手不用他多費神,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這絕對是祖千秋一個人乾的。其他人可一點都沒有參與其中,而且祖千秋還要騙著令狐衝將這些酒都喝下去呢。

那老頭子怒不可遏,身子彈起向祖千秋撲了過去,當著華山派這種人的麵兒,兩個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祖千秋自知理虧多數時候被動挨打,直到打得他鼻青臉腫,再也爬不起來為止。

打過之後老頭子又來到這小店的桌子前,看著麵前的八杯酒,不知該如何是好,慌急之下垂淚道:“我前後足足花了一十二年時光,采集千年人參、伏苓、靈芝、鹿茸、首烏,靈脂,熊膽、三七、麝香種種珍貴之極的藥物,九蒸九曬,製成八顆起死回生的‘續命八丸’,卻給祖千秋這天殺的偷了去,混酒裡了!”

令狐衝說:“原來真是大補藥,我還以為這位兄台是為了專門給我下毒。”

老頭子罵道:“下毒,下毒!下你奶奶個毒!我可是費了大勁兒替他殺人,從神醫平一指那裡求來的藥方!”

袓千秋說:“你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不然你就不敢這麼大不敬的罵他了,也不會覺得我將這八丸藥給他而這麼氣了。”

老頭子怒氣仍未消,戾氣十足地問:“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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