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若冰霜的秋月,竟然也露出了破冰般的笑容:“江南果然人傑地靈,能人輩出。”
唐伯虎極為亢奮,問眾人道:“師弟們,這幅畫比起你們的衣服,是不是還要白呢?”
六藝會館的學子們校服就是白色的,學子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說:“白多了。”“和衣服相比,衣服簡直是臟兮兮的。”
唐伯虎又說:“那比起一張從來沒有畫過的宣紙又怎麼樣呢?”
眾人毫不猶豫的說:“還要白的多呢。”
“這幅畫潔白無瑕,白宣紙又怎麼能夠相媲美呢。”
“對呀,不錯,不錯。”
周臣根本不能相信,雖然朱娉婷做畫寫字的時候他沒在跟前,但是他明明看到著墨頗多,怎麼可能白呢?
“不可能!”周臣邊說邊走過來,“我明明在上麵畫了一筆,怎麼可能潔白無瑕呢?”等到他走過來,親眼看到那張畫,表情也如先前唐伯虎那樣。朱娉婷將那張紙展示給周臣,周臣看到的竟然是一張畫著潔白羽毛的畫,背景卻是黑色的。
周臣說:“果真是潔白無瑕。”
朱娉婷說:“周館主你在白宣紙上畫了一筆,想讓它變回白自然不可能,不過一向是有惡才有善,有邪才有正,有黑色才顯得潔白,秋月姑娘出生青樓,不過若能扶持教導,讓她進六藝學習的話,就好像在宣紙上後加的這幾筆,使得烏黑的墨跡變得潔白。秋月姑娘出身於青樓的汙點,更證明她潔白無瑕。”
在場的諸位學子以及唐伯虎也支持朱娉婷的說法:“說的好啊。”
周臣仍然盯著那張夜色中白得幾乎發光的羽毛,說道:“說的好,說的好,你以畫畫來比喻做人,我這個老頑固都被你給說服了。”
朱娉婷說:“您過獎了,難得秋月求知若渴,周館主能給秋月姑娘這樣一個機會,做到有教無類,真是為人師表的典範。”
周臣很高興地說:“我們六藝一向都不收女子作門生,今日老夫就為秋月姑娘破例一次。我們今天將迎來兩位新生。”
他對朱娉婷說:“朱公子你才思敏捷,畫工又不凡,我想區區的入學測試根本難不倒你,就沒有必要做那個多餘的測試了。”
朱娉婷微笑道:“周老師您稱呼我朱庭就行了。”
周臣說:“好,看來繼伯虎之後,我又要多一位得意門生。”
秋月就算淡漠,對彆人的善意卻很珍視。她對朱娉婷會出手幫助很有好感,而且朱娉婷看她的目光十分清澈,也不像彆的男人那樣,看到漂亮女人就帶著垂涎和企圖。秋月向他感激地微笑了一下,朱娉婷心領神會,向她眨眨眼睛。
唐伯虎更是把朱娉婷一番誇讚。
朱娉婷說:“江南第一才子,相信這事也難不倒你,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她說的是事實,卻被認為是謙虛。周臣因此更加滿意,六藝新收的這個弟子,不僅心地善良,樂於助人,而且還謙遜有禮,寥寥幾筆就能畫出一副讓人驚歎的羽毛圖,足可見他不隻有德,還有才,周臣撫摸須微笑,仿佛已經看到了後繼有人。
六藝弟子們更是不用說,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和秋月美女同窗,一個個摩拳擦掌,對未來十分期待。
唐伯虎和秋月回去之後,說周館主肯讓秋月入館,大家都很驚奇,向他問明過程,唐伯虎添油加醋將得到朱庭仗義相助的事情說了一遍。
祝枝山和文徵明都愣了,祝枝山說:“怎麼會是他呢?他是周文斌一夥兒的呀,那日在公堂上,他還替周文斌雄辯滔滔,怎麼會幫你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
唐伯虎說:“我覺得你們誤會了,此子驚才絕豔,連老師都誇他,說江山代有人才出,假以時日我們三寶可能會被比下去,試問他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卑鄙小人呢?”
唐伯虎家裡有蘇杭第一押,蘇州最大的當鋪,他是個富貴的公子。文徵明雖然家境清貧,卻是忠良之後,母親供著他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祝枝山在三人之中年齡最大,從小帶著妹妹過顛沛流離的日子,不像其他二人思想純粹,三人之中也是祝枝山更市儈一些,他說:“你們說,倒下了一個周文斌,這個朱庭會不會又來挑戰我們三寶?”
文徵明說:“也不是沒可能啊,他既然是周文斌的朋友,也許會給周文斌報仇,如果你們倆讓人給打敗了,為了兄弟,我也會找機會討回來的。”
秋月聽他們說了半天,她本來對這些八卦,道人長短的事情從不在感興趣,不過這次也忍不住出來說句公道話,“當時周館主的要求唐公子沒有做到而朱公子做到了,他如果要打擊江南才子的話,當時就有機會,我覺得你們沒必要把人想得那麼複雜。”
唐伯虎雖然尷尬,也忍不住點點頭。
祝枝山吵吵鬨鬨地說道:“呐,你們看,現在秋月已經開始幫他說話了,這小子搞不好就是為了從內部分化我們。”
這次就連文徵明都不幫他,覺得他有些被害妄想症。在他們看來,周文斌已經輸得很徹底,他的右手都廢了,還有什麼東山再起的可能,根本就不足為懼。就算因為兩家仇怨沒能化解開,唐伯虎還有一些耿耿於懷,不過,是周文斌想不開,他也沒辦法。
京城,寧王收到女兒的信有些意外,但是他一向是個好父親,會對她的信逐字。看過信之後,他對災民一事上了心,因為這次賑災是他手上目前最重要的差事,他正等著這件事落成之後,在皇上麵前表現他的能力呢。
寧王在朝上有一個老對手,正是皇上極為倚重的華太師。當前的文官集團以華太師為首,掌控著內閣六部,總管國家權力,就連皇帝的權利都被這日漸壯大的文官集團削弱了。
如果寧王的手下真的將正在進行的賑災事情辦砸了,華太師一定有很多話等著他,肯定會在皇上麵前狠狠參他一本,寧王本著謹慎原則,想再派人去監查賑災的情況,後來還是決定親自前去,果然發現了很大的漏洞!好在發現的還及時,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金鑾殿上,皇上朱厚照有些悶悶不樂,其實每次上朝他都覺得煩悶至極,要麵對一個個一本正經的老臣,報告這個報告那個,聽他們說話,他隻想打瞌睡。可是上次稱病不上早朝,偷偷在禦書房裡麵玩蟋蟀,被華太師抓個正著之後,最近他倒是不敢再假病不上朝了。
皇上說到:“眾卿家,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寧王剛要將賑災的事情向皇上啟奏,華太師當先一步說:“皇上,每日勤批奏章,天下百姓免遭殃啊!”
皇上立刻捧場地說:“說的好,說的好,太師所說句句都是金石良言啊!”
華太師卻歎息著說:“唉!奸臣當道,欺上瞞下,國事日非,民間困苦啊!”
皇上不知道又是誰惹到了華太師,隻能順著他說:“太師何出此言呢。”
華太師說道:“黃河濟南河壩決堤,水淹農田,災民遍野,朝廷下令振濟,贈衣施飯,哼,豈料貪官從中斂財中飽私囊!”他故意看了一眼寧王,繼續說:“以致百姓無飯可吃,無衣可穿,天災已經夠慘了,現在又加上**,簡直是慘絕人寰了!”
太師這邊的官員紛紛附和:“慘無人道啊,聞者流淚啊。”
皇上驚訝:“豈有此理,太可惡了,到底是誰負責振濟災民啊?”
寧王早知道華太師不會放過他任何一個把柄,站出來請罪道:“臣罪該萬死,臣自知監管不力,導致流弊迭生,貪官上下其手,使得百姓民不聊生,臣已經把當地的縣官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將所有百姓們遷往土地肥沃之處,分地發銀,重新安頓好。臣知道就算事後補過,也難辭其咎,臣自請罰俸祿三年,懇請皇上恩準。”
皇上聽了之後,緩了神情,說:“既然貪官已經懲治了,連百姓都安頓好了,那就是沒事了。皇叔,你平身吧。”
寧王:“謝皇上。”
華太師卻不依不饒,說:“皇上,這件事豈能這樣就算了?”
工部尚書說:“啟稟皇上,法令上傳下達,輾轉來回,也需要時間。有時候難免會出現差錯呀。”
吏部侍郎也上奏道:“何況王爺發現之後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補救,實在是情有可原啊皇上。”
皇上點頭說:“說的也對。”
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眾臣應該達成一致才對。可是華太師卻敢直接反駁,道:“皇上此言差矣!”
朱厚照神色有些尷尬,不過華太師反駁皇上也不是一次二次了,連眾臣都習以為常,皇上也習慣了。
華太師麵向寧王:“哼!王爺,你以為你自己把罪攬在身上就可以了嗎?古語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先賢以舟船比喻江山社稷,以滔滔江水比喻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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