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武功高強,周臣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書生,她要想殺他,易如反掌,隻是在看到周臣案子上的那張琴的時候,秋月想起了他贈送給自己的琴和琴譜,還有耐心教導,揮刀的手猶豫了。
周臣是還是第一次生命受到威脅,簡直要嚇傻了,不會動彈,口中道:“不要。”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秋月數度舉起殺人的匕首,卻又放下。
周臣剛想要借機逃往門外,這時門被打開又進來一個人,他和秋月穿著一樣的夜行衣,要去殺周臣,被秋月情急之下擋開了一次。
歐陽東說:“你真的變了,居然殺個人都這麼婆婆媽媽,你讓開我來。”
秋月自己無法下手殺周臣,可也知道她救不了他,東廠要的東西一定會勢在必得。就在她忍不住彆過頭的時候,朱娉婷也推門進來,喝道:“住手!”
歐陽東看到來人,便果真停下殺手。秋月立刻一掌劈暈了周臣。
“郡主!”
朱娉婷說:“你們不要殺他,如果你們要人皮地圖拓印下來就好了,沒必要再取人性命,長樂坊為此而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秋月和歐陽東互相看了看,朱娉婷既然能夠說出這番話,證明她對他們尋找人皮地圖是知情的,而且還知道上次長樂坊是他們出手。
歐陽東說:“郡主,這是劉公公交給秋月的任務,就算你是郡主也無權乾涉。”
朱娉婷強硬地說道:“那就回去告訴劉公公,這件事情按我說的做。”
朱娉婷走過去掰開周臣的嘴,給他喂了一粒藥丸。
秋月說:“你給他吃了什麼?”
朱娉婷:“能讓他睡死過去這東西,即便是在他身上動刀,他也毫無所覺。你們是殺手,應該有腐蝕性的藥物吧,地圖拓印了之後,就把他背上的皮膚毀掉。”
秋月當然十分讚成這個做法,不殺人又能夠交上任務,還不存在地圖泄露的隱患。歐陽東想反對,可是對方是郡主,他也無權阻止,隻能回去回報劉公公。
歐陽東臨走之前說:“秋月,你跟我回去見劉公公。”
秋月說:“我不會回去了,你幫我向劉公公複命吧。”
歐陽東說:“你聽我說,東廠的人從來沒有人能夠活著離開,你也不例外。”
他的話秋月根本一句都聽不進去,而且他對她的心思秋月並非不知道,他當然不希望秋月離開東廠。秋月說:“劉公公答應過我,隻要完成最後一個任務找回最後一塊地圖,我就可以離開東廠和唐伯虎成親了,你阻止也沒有用。”
朱娉婷說:“秋月,你最好理智一點,相信你幫東廠做過很多事,他們如果答應會平安放你走,這真的很不現實。”
秋月並非是一點理智都沒有了,隻不過情之一字,讓她不計較其他,隻能飛蛾撲火,她認為劉公公會放了她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就算如此,這個夢也要做完整。
歐陽東本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喜歡的秋月死,就算是違規,他也要說:“劉公公他不可能放你走的,上次那兩掌,他用錦裡針在你身上下了五門蠱毒,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隻要你和唐伯虎喝上三杯合巹酒,毒就會發作,你會立刻斃命。”
秋月聽了這話險些站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朱娉婷說:“你沒事吧?”
秋月半晌說道:“無論如何,今天是我成親的日子,我一定要去。”
朱娉婷有點不放心地說:“那我陪你去吧。”
秋月聽過五門蠱毒,是劉公公的獨門秘藥,隻有他一個人有解藥,雖然明知道身體裡有這樣一個□□,隻要不喝酒就可以暫保無事。她想等今天完成大婚之後再去想解決的辦法。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今天的確會喝酒,現在明知道喝酒會死,她自然會小心避開。就算到了要喝合巹酒的時候,她會跟唐伯虎商量換成彆的,相信他不會在意新娶的夫人這點小要求。
可是沒想到在拜堂時,長樂坊的人和祝枝山又因為秋月和祝曉蓮誰先敬茶,誰大誰小,鬨出不愉快。最後唐廣德要平息她們兩個爭當大小的風波,乾脆擺出了六大碗酒,說喝了這些酒,她們兩個以後就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之前的恩怨誤會也都拋諸腦後,全心全意做他家的兒媳婦。
祝曉蓮當然也不想鬨出風波,她隻要能嫁給唐伯虎就心滿意足了,所以率先道:“伯虎,為了你,我喝下去。”當先喝下一碗酒。
唐伯虎自然希望家宅和睦,期待地說:“秋月到你了。”
秋月為難,她坐轎子過來,他們見麵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根本沒有時間私下說什麼,何況就算有時間說什麼,秋月也不知道如何跟唐伯虎解釋曾經千杯不醉的她為什麼不能喝酒。
唐廣德不樂意了:“怎麼?難道你心裡還是想做比曉蓮大的那個,不同意平起平坐?我們唐家可要不起爭強好勝的女人,現在就不甘做小,等進門之後就想娶昭容而代之,豈不是要家宅不寧?”昭容是唐伯虎的妻子,也是唐家的童養媳,兩個老人拿她當女兒一樣,就算昭容和唐伯虎有名無實,他們不想娶個厲害的回來給她受委屈。
秋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常事,可是秋月為了唐伯虎已經壓抑自己的本性,答應和另外兩個人分享丈夫,以她之前的脾氣,惹她不高興的人,最簡單的辦法是一刀殺了事,因為她殺人完全沒有負擔。可是她要做回普通人,便決定再也不殺人。之前歐陽東還鼓動秋月直接殺了祝曉蓮,就沒人跟她爭男人,可是她寧願選擇與人分享丈夫也要做個普通人,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小氣,斤斤計較誰大誰小。
唐伯虎說:“喝吧,秋月,我知道你酒量很好,這點酒難不倒你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們看,唐伯虎不方便多勸,便向她可憐的眨著眼睛。
秋月說:“好,我喝。”她拿起第一碗酒,明知是毒藥,卻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喝下之後,蠱毒發作,臉色已經是很不好,仍然堅持著喝下第二碗,這個時候她已經腹痛如絞,汗如雨下。
朱娉婷不由得歎氣,這是她自己選的,秋月這麼大人了,若是不想喝沒人能逼她喝下去,她竟然為了唐伯虎做到這種程度,當真是一往情深,也許她所傾注的感情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更多。
就在祝曉蓮喝下第三碗,又輪到秋月的時候,朱娉婷正想開口解個圍,也不能當真看著她把自己的小命就這麼葬送。有人慌張地來報信,“不好了,六藝會館著火了,聽說周館主還在火場裡啊!”
朱娉婷一驚,到口邊的解圍之詞變成了:“什麼,著火了?”怎麼可能又著火了呢?歐陽東拿到地圖走了,這把火是誰放的?
周臣是唐伯虎的恩師,三大才子都十分緊張,當下堂也不拜了,眾人都趕去六藝會館看情況。
朱娉婷也第一時間趕過去,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人把周臣七手八腳地抬了出來。發現周臣沒死,想必並不是歐陽東回來殺人滅口,那這把火到底是不是他放的呢?現在人去樓空,自然沒處發問。
文徵明說:“老師他怎麼樣了?怎麼昏過去了?”
朱娉婷檢查後說:“糟了,周老師嗆了很多煙進去,導致深度昏迷!”
唐伯虎問:“老師他什麼時候會醒?”
朱娉婷說:“這很難說,腦子的傷是最為複雜的,有可能明天他就會醒,有可能一個月,一年,甚至更久。”
祝枝山說:“也就是說老師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到底是誰這麼殘忍,跑到這裡來傷人放火?”
有會館的人說發現周文斌出現在現場,還打掉了一個師兄的半口牙。
文徵明想到什麼,說:“是周文斌乾的!他一定是對老師懷恨在心,跑來放火報仇。”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