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人隻得如實招了,請求主人從輕發落。
賈政看了那他們貪汙、虧空的賬本子,還有他們吐露出來的事情,氣了個半死!
就算想給他們留臉都不能了,狠狠的發落了。
賈政是個好麵子的人,自然不想把自家的醜事宣揚出去,掩蓋還掩蓋不過來呢,怎麼可能會送官。
王夫人也正是知道如此,嚇嚇他們罷了。
賈政讓人查辦了這幾家,抄出來的貪物貪款足有幾萬銀子,再加上他們藏匿起來的產業,總共近十萬之巨。
他們合家都是賈家的奴仆,一家老小四伺候主子,並沒有其他的營生。
這些不用說全都是從賈家弄來的錢。
賈政是個不管俗物的,也沒一次見過這麼多的巨款啊!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觀,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奴仆,竟然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跟了個好主子,把他們都養得肥頭大耳的了,卻把主家都敗光了!
賈政最後把銀子查抄入庫,要把這幾家人都發賣了。
還是王夫人開了口,請求老爺把他們都發落到田莊上去做苦力,再不許他們回來就是了。
他們其中,就包括那次賈寶玉見的那幾人,吳新登,戴良,錢華等人。
那吳新登家,在賈家的奴才中當真是個有頭有臉的,排得上前三了。
每年過年,他們吳家甚至還會來請老太太過去吃酒,老太太也真會去,是老太太都難得給麵子的人家。
至於老太太通常會給什麼人麵子,比如她過壽的時候,親自見的也隻是王公家眷,公主,郡主,王妃,太妃等人,其他的還排不上見呢。
家裡其他下人雖然不知道具體都犯了什麼錯事,但是這三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說話就給發落了,自然看出賈府氣氛變了。
比如在這次之後,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和婆子們,都收斂了不少,夾著尾巴做人。
所有被王夫人敲打過的人,更加的牢記訓誡,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難道主子平時不發威,就真當主子是施舍善才的菩薩了?
王夫人之所以有大動作,是看著時間差不多。
自上次會芳園賞花之後不久,秦氏就病了。
王夫人知道她這一病恐怕就要好不了,賈家憑著做外戚,最風光的時刻也要到來了。
在興建大觀園之前,王夫人要出手砍些蛀蟲,不然到時候被貪腐的銀子隻會更多。
就算是賈家以後是要抄家的,現在的日子也得過呀!
前幾天,王熙鳳剛剛跟她說銀庫的銀子已經接不上使了。
王熙鳳平日裡該想的辦法也都用上了,東挪西湊的,就是要維持住這闔府上下的正常運轉。
王夫人自然知道賈府的財政狀況,向來都是緊張的,動不動就要接不上手。
出的時常會比入的快,所以這個管家人很重要,王熙鳳就能很能勝任這個角色,王熙鳳能到這時才在她麵前哭窮,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所以王夫人才決定,那就先抄了那做的明顯中飽私囊的幾家,殺一殺風氣。
而且她之前早就選好了人,要找誰開刀。
這次有兩家人是賈府的老人,不過都排不得頭號,還有錢華一家是王夫人的陪房。
王夫人當年嫁過來的時候有八家陪房,早就在賈家生了根,如今她也沒給自己留麵子,說查就查了。
王夫人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有避著人,更覺得這樣實踐的教育機會讓人成長的最快。所以讓家裡姑娘們前來圍觀,讓三春並黛玉在裡間掛著簾子,全程聽到了。
也該讓她們知道知道,日後做了主母不隻是要施恩,還要恩威並施的。
過後她問這幾個姑娘有什麼感想,探春和黛玉是讓她滿意的。
或者說,最讓人滿意的是林黛玉,比起閱曆還少,顯得很有棱角的探春,黛玉更犀利,又不失於詼諧,遇到事情的時候從容品評,很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氣度。
惜春年紀雖小,也能明辨是非,知道以她們的立場該做什麼。
迎春就有些過於老實,逆來順受了。
王夫人交代探春和黛玉,多去找迎春說說話,潛移默化一下,彆讓她太懦弱了。
至少先讓迎春學學她們是怎麼對待自己的丫鬟和奶娘的,彆連自己屋裡的人都爬到頭上去。
王熙鳳這邊,賈璉也在家,夫妻兩個說私房話。
王熙鳳說道,“才覺得有些維持不住了,不過想跟太太白抱怨兩句,太太就馬上想出這麼個法子,我那金項圈兒也不用當了!”
本來有一項很緊急的款子要用,一時不湊手,又不能再等幾天,王熙鳳都要去當東西倒錢了。
她現在剛掌家沒多久,要當東西也不敢伸手到彆的地方,自然先可著自己的嫁妝先來,總要把大麵維護過去,免得丟人。
賈璉笑道:“原來是從你這起的頭,叫那幾家人聽見不恨死你。”
王熙鳳呸了一聲:“他們敢恨我?我還沒咒這些中飽私囊的老鼠呢,這群沒良心的東西,這麼欺上瞞下的背叛主子,打死都是輕的。要不是老爺和太太慈悲,落在我手裡,再叫他們脫層皮。”
賈璉說:“再厲害的碩鼠也逃不出太太的手掌心啊,證據這麼充足,直接拿人定罪,我看太太是早就知道他們的事兒,專等養肥了再殺。”
賈璉感慨的說:“以前大家都是看錯了太太,以為是個佛爺,其實太太是個怒目的金剛。”
那幾家人,這不就是攢足了一起收拾。觀光了這麼許多年,如今賠光了所有,全打法發到莊子上去做苦力,就算是這樣也算是格外開恩了。
自家的奴才犯上大罪,就是給打殺了也是應當的。
若是按姥爺之前說的把人賣出去,恐怕他們會過得更慘。
到了自家的田莊,雖犯錯讓人瞧不起,也還能留一條命在。
王熙鳳說:“前兒那一陣兒可真是亂死了,之前他們以為還能活動,求爺爺告奶奶的,還想求我,甚至求到老太太那兒去了。可是老太太又豈能容這種奴才挖空了自己家,老太太讚太太老爺做的好,說這家裡就該這麼治治。”
人都有看熱鬨的心理,賈璉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總之,誰在太太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誰就倒了黴了。”現在看,太太才是眼明心亮的,有什麼事兒瞞得過老爺,卻瞞不過太太去。
賈璉這話說的不假,這次就毫無預兆的處置了這幾家豪奴,讓王熙鳳心裡有點在意。她這幾年管家也沒少想辦法撈錢。
每個月還拿了月例銀子放印子錢。
太太手眼通天,難道都知道?
想到這兒,王熙鳳有些心慌,也顧不得應付賈璉了,急著找平兒說話。
王熙鳳每個月打著時間差,把全府上下的月例銀子拿出去放印子錢,這是連賈璉也瞞著的事兒,隻有他們主仆倆和外頭經手的人知道。
在這府中,無論是奴才還是主子,都是有月例可拿的。
奴才的是工資,主子的算是他們的零花錢。
就比如老太太,太太跟前,最上等的大丫鬟每月就有一兩銀子。
像迎春,黛玉她們,每個月有二兩的零花。
王熙鳳這個輩兒的媳婦每個月都是五兩銀子的月例。
李紈是個寡婦,她的月例更多,是府中的一個特例,自不必說。
賈府養著幾百號人,隻開銷月例錢,每個月至少就要幾百兩。
這個錢王熙鳳早早的取出來,拿出去放印子,從中取利。
整年算下來,就有上千兩的收入,比她自己的月例要高上幾十倍。
也隻有她有膽子這麼乾。
不過最近太太的作法,讓王熙鳳也有些不敢了,她跟平兒說,“這個月的本錢和利錢取回來之後先不往出放了。”
平兒說:“我也想到了,太太如今清查貪腐,奶奶雖然不同於那些沒良心的,還是謹慎一點好。”
王熙鳳這邊剛停了放印子錢,王夫人就說,“我想著你和璉兒裡裡外外的管家,開銷也大了,人也辛苦,從我的私房每月多支20兩銀子,算是補貼你們夫妻!”
王熙鳳連忙推辭不敢受,管家這樣的好事兒落在身上,哪有還另外給開銀子的。大權在握時,賺銀子的方法可多了。
王夫人堅持說是補貼給她的,不能讓他們因為管家到再貼銀子,本來收入就不多,都是她的子侄兒女,她也希望他們過得寬裕一點。
然後王夫人又跟王熙鳳說,其他的倒是無所謂,唯一要記住一點,違背法律的事情不能做,不然不僅是害了自己,更是坑害了整個家族。
王熙鳳滿口的答應了,態度一如往常在王夫人麵前言笑晏晏,機敏對答。
等她從上房中出來,也不由得拿帕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看來太太是知道她做了什麼。
放印子收高額的利息,朝廷自然是不允許的。
這事兒得背著人,算是有違法紀的事情。
王熙鳳原以為他們這樣的人家,這麼做無所謂,誰還來敢查她?
反正那銀子白放著也是可惜,不如滾些利錢花用。
經過太太今天這通話,王熙鳳日後斷斷是不能再放印子錢的了。
更何況,現在王夫人又給她們每月20兩,太太和老太太每月的月錢也不過是如此了。
太太雖說是補貼他們家的,那就得讓賈璉知道。
不過這錢王熙鳳會牢牢把著,不會讓他拿去花。
賈璉是個風流闊公子,手裡的錢更加散漫,所以常常缺錢,油鍋裡的錢也要撈出來花,若是到了他手裡,就是有去無回,還不都花在外麵那些混賬老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