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裡,尤氏和賈珍商量著二姐和三姐的事情,擺明了不能長留著,怕日子久了反倒留出禍患來。
尤氏本來的意思是,這事兒是賈璉悄悄成婚鬨出來的,他應該負這個責任。
可是等到鳳姐兒出了月子,就先跑到寧國府大鬨一場。
尤氏再也不敢說這話了。
賈珍自然也不是鳳姐兒的對手,嚇得躲躲藏藏。
親自接待鳳姐兒的尤氏和賈蓉更是讓鳳姐兒扒了一層皮。
說他們悄悄的幫著賈璉要弄人回來,淨辦這些喪良心的事,惹出了官司,弄得丟人現眼人,儘皆知。
害得她在月子裡還要倒貼銀子著幫賈璉打官司不說,最主要是,賈家的臉麵都被他們弄沒了!
最後這一對兒母子隻能哭哭啼啼的奉上銀子,求王熙鳳不要把這事兒捅到老太太和太太麵前去。
他們偷偷的往賈璉麵前塞人,本來就理虧,還是尤氏的妹子,若是個清白人也就罷了,又鬨出了被衙門定罪畫押的禍出來。就算是賈珍買下來的狀紙鬨不到外麵去,也不代表不存在。
王熙鳳暗示了一下,這事兒她可是知道的,知道他們裝神弄鬼為的是什麼,這可是個大把柄。
鳳姐兒是個厲害人,抓住一點錯處就能把人修理個好歹,更何況有這麼大一個把柄在手裡,簡直是握住了他們的肺管子。
鳳姐兒存心要在這幾人麵前逞一逞威風,又豈能白白的放過了他們,自然叫他們臊的幾日沒臉見人,還不敢說出她的不好來。
王熙鳳自知是因為他自己的性格爭強好勝,不能夠容人,所以賈璉不滿,頻繁的出軌,或者想往家裡納人。
王熙鳳坐月子陪兒子的時候也想通了這點。
她就暫且收一收氣勢,讓那個新歡秋桐再逍遙幾日,還能夠讓他把尤二姐忘了,免得沒事兒再往這東府跑。
免得賈璉拿住了她善妒的錯處一味提起,也讓滿府的人見識見識,她是個大度的,至於以後怎樣,日子還長,慢慢收拾也就是了。
尤二姐那邊,就算萬般不願,尤氏和賈珍已經做主把她嫁給曾經的未婚夫張華。
輪到尤三姐,她可不願意隨便找個人發嫁,她說她早已經有了心上人,如果不是他,誰來求娶也不能嫁。
尤氏和尤二姐輪流問她心上人是誰,三姐覺得這個時候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終於說了出來一個人名來。
自從六年前驚鴻一瞥之後,尤三姐就已經認準了,若是嫁人,非嫁此人不可,對彆人再沒動過心。
賈珍知道是誰之後,覺得多半兒能成,讓賈蓉去辦這事兒。
賈蓉笑著說:“原來三姨相中的是柳二郎,彆的人我還不能打保票,若是他,到也相當。三姨且放心,我和他認識,這事我去給你說。”
尤三姐一聽這事兒有希望,既然賈蓉和柳湘蓮認識,也高興起來,一心等著結果。
卻說賈蓉轉了一圈,沒找到柳湘蓮,打聽之下才知道他年前就去從軍了。
軍營那邊總是在操練,外人不得進入,休沐的時間極短,還是大家錯開時間休沐的,賈蓉費了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休沐的柳湘蓮。
他們平時倒真不是一個圈子的,上次在賴尚榮家辦喜事的時候才彼此認識了。
柳湘蓮也很意外,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寧國府的少公子會來找他。
不過柳湘蓮和寶玉要好,對賈家人自有一番親近之意,仍然以禮相迎。
賈蓉先是寒暄一通,然後問柳湘蓮是否定下了親事,得知他並沒有定親之後,賈蓉笑著說:“如今我這倒有一樁好親事,正適合柳叔。”
柳湘蓮:“哦?”
賈蓉說起了他三姨尤三姐,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正和柳湘蓮相配。
柳湘蓮真是萬萬沒想到,這位寧府的公子找他是來給他說媒的,又覺得新鮮,又覺得有些荒唐。
寧國府的門風名聲柳湘蓮早就聽人說起過。
聽說那邊和榮國府不同,賈珍的個性放蕩,據說裡麵亂的很,除了門口的石獅子還乾淨,恐怕裡麵的貓兒狗兒都不乾淨了。
如今賈蓉竟然給他介紹寧府有關的女子為妻。
讓柳湘蓮分詫異的同時也很奇怪,他家怎麼如此不講究,竟然派出外甥給姨媽說親。
賈蓉說明來意後,本以為他出麵一說,這事準成的。誰不知道柳家敗落了,如今柳家的這位公子隻怕是錢袋子比臉還乾淨,不然你會去從軍這麼危險的事情。
賈蓉還明白的表示了,他們若成親,家父賈珍可以讚助一筆銀錢,供他們安家度日。
有這種好事兒,換了彆人早立刻答應了,沒想到卻遭到了柳湘蓮的委婉拒絕。
隻因為柳湘蓮不僅聽說過寧國府的門風,還已經心有所屬了。
之前在大觀園寶玉書房中的驚鴻一瞥,柳湘蓮便心係探春。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之前他見到了探春,便已經心動,又聽寶玉提起過他這位庶妹的爽朗才氣,不讓須眉的真性情,更加覺得合自己的胃口。
柳湘蓮早有娶一位絕色女子為妻的誌向,探春的才貌正是世所難求。
心中有了人之後,柳湘蓮從那時便收了心,再看不見彆的女子。
不過他知道,以他的狀況是根本配不上探春的,他家道中落,對方卻是個百年鼎盛世家的小姐。
他若想抱著美人歸,唯有努力上進改變現狀,掙得功名,也許才有一分希望。
不過他讀書不成,走科舉是行不通的了。隻剩下一把子力氣,打架倒是從來都沒輸過。
所以想通之後,柳湘蓮立刻就決定了去路。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當個遊俠,而是踏踏實實的去從軍,從最底層的小士兵做起。
從軍這一年多,也小有成就,不過還是遠遠的配不上榮國府的小姐。
想升職,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捐官,另外一個就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往上升。
他沒有銀子捐官做,也不是賣官鬻爵之人,唯有一步一個腳印的奮鬥了。
彆人不願意去前線衝鋒陷陣,怕有危險,怕苦怕累,他卻一身孤膽,不怕那個。
哪裡有戰事,他便積極的活動,想要調配過去,希望多殺敵人,戰場顯名立得軍功,這才是他晉升最快的方法。
他心係探春這事兒在未能成功之前自然是誰都不會說,以免玷汙了女兒家的清譽。
但是問他婚事的竟然剛好是賈家人。
柳湘蓮也不能太拂了賈蓉的好意,隻能委婉地表示自己其實已經有立誌要娶之人。
他態度誠懇的表達他的立場,賈蓉也不能來強的,非要他娶尤三姐不可。
賈蓉聽說柳湘蓮從軍竟然也是為了心上人,說怪不得最近都找不見他。
柳湘蓮若是沒有意中人也還罷了,既然他有了,自然不能強人所難。
賈蓉祝他早日得償所願之後,就回去向父親母親還有三姨彙報情況去了。
賈珍尤氏對於柳湘蓮不同意婚事,並沒有怎麼在意這個不成,就早點找下一個,總之儘快把他們姐妹嫁出門去才是正事兒。
尤三姐卻不然,她聽說柳湘蓮竟然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猶如造了雷擊,隻覺得萬念俱灰。
又想到自己這些年的風流韻事,雖然已經想要改過自新,的確誤入歧途。
卻沒想到老天要在婚事上報複她,讓她不得所願。
那邊賈珍卻仍然不死心的要給她安排一門婚事,尤三姐雖然遭受了打擊,反倒激起了她的凶性!
她不像尤二姐可以任人拿捏擺布,想把她嫁給誰就嫁給誰,想打發到哪兒去就打發到哪兒去!
她落得如今田地,全都因荒唐好色的賈珍父子兩個,全都因他們往日來往的那些紈絝子弟,才讓她失了身,一步一步不能回頭。
如今她嫁不成柳湘蓮,賈珍就得對她負責!
不然她就要鬨得他們全家雞犬不寧。
尤三姐也是個厲害人物,平日裡的賈珍也要怕她幾分。
她又是小姨子的身份,曾經幫尤氏管家理事,操辦賈敬的葬禮。尤三姐還真知道賈家不少的荒唐內幕,可以用來威脅賈珍的。
比如:賈敬在鐵檻寺停靈期間,賈珍說是給父親辦喪事,一直在京郊不回來,實則是招了一群紈絝子弟聚賭享樂,還有一些其它的齷齪事情她也知道。
尤三姐若是要拚著魚死網破,也能扒下他們寧國府一層皮來。
賈珍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把尤三姐娶回來做二房,正巧她長得美豔,之前礙於她潑辣的性子,賈珍也一直未能得手。
還答應就在京城給張華和尤二姐買房置地,讓他們安頓下來,不必遠走他鄉。
賈珍娶尤三姐做小,倒是沒翻起什麼浪花,因為他的小老婆太多了,府中上下跟他有首尾的丫頭媳婦更是數不勝數。
尤氏覺得一家姐妹共侍一夫太過丟臉,也沒把尤三姐往榮國府那邊領。
尤氏也怕三姐見到了王熙鳳,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她是真有點惹不起王熙鳳,被她給鬨怕了,不想再重來一次,隻當她是個外頭買來的姨娘那種待遇,不再當她是妹子。
且說,在通州外任的梅家收到了王夫人派人送過去的禮物,先是不解,等到他們接了帖子,聽仆人解釋了賈家太太和薛寶琴之間的關係之後,才知道原來薛科和薛寶琴都住進了賈府。
兩家訂了親的關係,薛家的情況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隻不過因為薛家正在凋零,無人出來主事,這一件婚事到底結不結梅家尚在猶豫,才沒做回應罷了。
但是現在京城的賈家夫人親自給他們發帖送了禮單,梅家不能再假裝不知道薛家兄妹進京履行婚的事了。
之前薛家勢單力孤,不是好的結親對象,現在既然攀上賈家,那麼分量又不一樣了。
自從王夫人的禮單送出去,時隔了幾個月後,梅家便回來人了。
梅公子回來接寶琴去通州,因為他們全家都在任上,這婚禮也應去地方上舉辦。
薛姨媽給寶琴準備出嫁的事宜,老太太喜愛寶琴是真心,又給了不少添裝妝。
王夫人作為乾娘,還有推動事態進展的人,也不能沒有表示,也添了一些。
薛家本來就是富貴之家,這下寶琴的嫁妝更加的搶眼奪目了。
賈府裡眾姊妹依依不舍地送她出嫁。
寶琴之事,終於塵埃落定。
轉眼又是一年的冬至,賈政已經外任有一段日子了,秋天的時候就說老爺要回來了,對於榮國府上下來說自然是大事。
彆人也就罷了,唯有賈寶玉聽說父親要回來,簡直是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才想起自己的功課根本沒有完成,家政不在家,他少了這一層監管,就放飛自我。
他許久沒有做父親走關留下來的功課了,文章才寫了幾篇不說,就是大字都湊不齊。
才寫了40多篇,按照一天一篇的量,也還差得遠呢。不得不收起來貪玩兒的心思,努力在賈政回來之前湊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