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 2)

丫鬟奴仆應諾,低著頭退了下去,還順便將門帶上。

屋內的光線稍顯晦暗,一片寂靜無聲。

文寺卿走到上首,施施然坐在太師椅上,文夫人見文明晏還愣愣的杵著,上前拉了他一把,“晏哥兒,你也坐。”

文明晏卻站得直直的,如修竹般,不肯動。

見他這般,文夫人奇怪,“這是怎麼了?”

文寺卿沉沉道,“他不坐就不坐,你由著他站著。”

文夫人扭頭去看文寺卿,蒙頭蒙腦的問,“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永平侯府的婚事不是早就商量好了麼,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呀。”

她說完後,一時沒人接話,短暫的靜默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好在下一刻,文寺卿開了口,“在我們下聘之前,陛下將顧侄女賜給太子為正妃了。”

他的語調平靜無波,那向來肅板的臉上卻露出一絲不快。

文夫人聽後,驚得直往後退了兩步,等回過神來,她瞠目圓瞪,不可置信道,“這、這怎麼會這樣呢?!”

文寺卿道,“你問我,我哪知道。聖上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文夫人一時語塞,臉色發白的捂著胸口,慌張的跌坐在竹節椅。

這時,沉默了一路的文明晏總算開了口,“父親,我想進宮麵見陛下。”

仿佛早有預料般,文寺卿不緊不慢的抬起眼皮,深深地看向他,“你去作甚?”

文明晏清俊如玉的臉龐上滿是堅定,道,“我要與陛下說明此事,我與沅妹妹兩情相悅,兩家也早有結親之意。陛下此舉是棒打鴛鴦,我想請求他收回旨意。”

他擲地有聲,文寺卿卻是冷笑了一聲,“剛才侯爺說得還不夠清楚麼,陛下那邊早知道咱們兩家有意結親的事!他既然知道,依舊下了聖旨,這其中意思你還不明白?你今日若是敢進宮,明日咱們文家就要大禍臨頭!”

“那就隻能這樣麼?”

文明晏的臉漲的通紅,咬牙恨恨道,“父親,母親,今日本該是我與沅妹妹過定的日子!我對沅妹妹的情意,你們應當是了解的。說句失禮的話,兒子從很早就想娶她為妻了。她本該是我的妻子……”

“閉嘴!”

文寺卿驟然喝道,中氣十足的嗓門嚇得人心顫。

他肅著臉盯著文明晏,“這些話你從今以後不準再說。她是未來的東宮太子妃,是太子的妻子,與你已經沒關係了。”

文明晏眼角泛紅,握緊拳道,像是一隻困獸般,嗓音沙啞,“父親,我不甘心。”

文寺卿道,“就是再不甘心,你也得認!”

文明晏的肩膀顫抖著,那憤怒的情緒彌漫到四肢百骸,心口也鈍鈍的疼得厲害。

文夫人見兒子這樣,也心疼不已,但她明白,聖旨一下,這婚事就再無可能了。

再深厚的情誼,也比不過皇權。

“晏哥兒,你冷靜些。娘知道你心裡難受,也知道你一直心悅沅沅,可是……陛下已經賜婚了,你就是再不甘、再不願,也得認了!你以為你進宮麵見陛下,陛下便會改變旨意嗎?君無戲言,他是不會改的。他隻會惱怒於你違抗聖意!你的前程不想要了麼?”

“母親,我……”文明晏呼吸粗重,胸口因著激蕩的情緒而上下起伏著。

文夫人站起身,拉住文明晏的袖子,含著淚光道,“就算你枉顧前程,你就不為我和你父親考慮考慮?我們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該怎麼活啊!而且你跑去陛下麵前,說你與沅沅之間的情意多麼深厚,豈不是壞了沅沅的名聲?若太子知道了,心生芥蒂,等沅沅嫁過去,能有她好日子過?晏哥兒,你聽娘一句勸,為了你的前程,咱們府中的平安,還有沅沅的名聲,你莫要節外生枝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們……唉,就這樣吧,認了吧。”

文寺卿的語氣也稍稍緩和,規勸道,“你有才華有抱負,怎能為兒女情長所牽絆。大丈夫隻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待你在秦州站穩了腳跟,再讓你母親給你挑個賢淑聰慧的妻子便是。”

“是啊是啊,你放心,母親會好好給你選的。”文夫人連聲附和著。

看著眼前這兩張熟悉的臉龐,文明晏唇邊扯出一抹悵然又嘲諷的笑,緩緩垂下頭。

旁人縱有千般好,卻不是他心上的那個人。

可他……除了無能憤怒,又能怎麼辦呢?

那可是聖旨啊!

他的前程暫且不說,他總不能置父親母親的安危不顧,也不能讓顧沅陷入困境……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緊緊地籠罩著他,他心底滿是苦澀。

過了許久,文明晏彎下腰,朝著父母親深深一拜,“父親,母親,你們放心,兒子不會鬨了。”

說罷,他轉過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外走。

一步,兩步,三步……

雕花木門被推開,晌午明亮又純淨的陽光直直照了過來,文明晏那張白皙的臉龐被照得愈發慘白。

他動作僵硬的抬起頭,眯起眼睛,看了會那明晃晃的太陽——

螢火豈敢與太陽爭輝?

他自嘲的想。

下一刻,整個人如同木頭般,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屋內傳來文夫人驚慌失措的尖叫,“晏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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