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蔑鄙夷毫不遮掩的露在她嬌柔的語氣裡,青桃丟開抹布,當著趙氏的麵一個個銅板的數起來,末了直言,“少了四十文。”
那日沒有和趙氏說明工錢是她不了解行情,而且看趙氏端莊得體又和譚秀才認識,她問多少工錢顯得太過唐突,事實證明,哪怕唐突人也彆憋著話留在以後扯皮,四十文能買好幾斤大米,青桃不想便宜了趙氏,梗著脖子道,“我問過了,其他鋪子的人說我至少該得兩百四十文工錢。”
每天八文工錢不算多,隔壁糧食鋪生意不如麵館老板都給每月近三百文的工錢,她才兩百文,說不過去。
趙氏眯起眼,聲音尖銳,“兩百四十文,你以為嬸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你去外邊問問,哪家小姑娘去店裡打雜能掙到這麼多錢,嬸子給你兩百文是看你不容易,你娘有錢,卻把你扔鄉下吃苦,哪家疼愛孩子的親娘會這麼做?做人要知福,你小小年紀就貪這貪那彆人還以為跟你娘學的……”
青桃第一次聽趙氏說起她娘,挑撥她們母女關係不說還詆毀她娘沒把她教好,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青桃怒氣翻湧,臉上也帶了出來,抓起銅板就衝了出去,趙氏輕笑,“你這孩子,還說不得你了?”
趙氏眼裡,青桃就是個愛耍脾氣的小姑娘,上次仗著譚秀才在有人撐腰固執地要把賣的錢捋清楚,這會兒受了委屈,估計跑回家告狀了,她倒想看看譚秀才是幫閨女還是護著她,尖著手指把抹布夾到盆裡,剛準備去後院守著兒子寫功課,走了的青桃去而複返,左右還帶了人來。
看清楚兩人,趙氏嘴角輕抽,精致的妝容有了裂痕,細密的褶子爬上了眼角,她牽起嘴角微笑,一時不知說什麼。
左邊蓄著胡須的灰色男子緩緩開口,“青桃說你給她發工錢了,多勤快的人兩百文就打發了,你也不覺得虧心,前段時間天熱,擔心包子饅頭隔夜壞掉,天黑還推著板車沿街叫賣,我家那口子都說這樣實誠的幫工打著燈籠都難找,好幾次想把青桃叫到鋪子裡幫忙,你倒好,身邊有這麼勤快的人不好好留著,竟做些讓人寒心的事……”
青桃垂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雖然看不見臉但也知道她在哭,同來的另外個圓臉男附和,“是啊,青桃這孩子多勤快,彆說每天八文錢,每天十文錢她拿著都不委屈,青桃沒來前,買你家包子的都說餡兒不值那個錢,青桃來了後再沒聽過那樣的評價,而且整條街都知道你家包子饅頭是現做的,新鮮,客人多了不少……”
兩人是麵館周圍的鋪子的老板,在鎮上做好多年生意了,名聲不錯,青桃拿了錢就去找糧食鋪再問工錢的事,逢兩人湊堆說話,見她得了兩百文,當即要帶她過來找趙氏問個明白。
青桃樂見其成,甚至再鬨大點也無所謂,譚秀才被趙氏迷得快把周榮當親兒子了,要是能借此看清趙氏真麵目是好事。
兩人連番為青桃說話,趙氏扣著指甲,臉色烏青,硬堆著笑從牙縫擠出幾個字來,“我隻給了兩百文嗎?瞧我這記性,少拿了錢自己都不記得,青桃這丫頭一個人頂兩個人用,我哪兒好意思欺負她,我看看抽屜……”
櫃台靠著裡側牆,趙氏走到櫃台裡,拉開抽屜,笑著驚呼,“可不就少拿了一串?”拿起抽屜串好的銅板揮了揮,“在這呢。”
是不是趙氏記錯青桃不在意,最後一串一百個銅板青桃也隻要了四十個,她不奢求比彆人多,但也不能吃虧,回家和邵氏說起這事,邵氏罵趙氏不是人,“她慣會裝可憐博同情,你給你錢你就該全拿著,不拿白不拿。”
“張叔和李叔看我錢少了幫我出頭,我要是全拿了,趙嬸子就該記恨他們了。”
“你就是太老實,她再記恨還是得去糧食鋪買糧!”邵氏看譚秀才,“你閨女差點吃了大虧你就沒什麼想說?”
“她趙嬸子又不是故意的,都說忘記了,解釋清楚就好,你要我說什麼?”
邵氏氣得瞪眼,“幸虧有好心人肯幫青桃,否則青桃就白白遭她算計了,我看麵館不能再去,就讓青桃在家待著。”
譚秀才沒作聲,邵氏沉下臉來,表情有些凶狠,青桃不由得多看了邵氏兩眼,邵氏臉盤有些大,棱角分明,上了妝也像城裡太太的氣質,青桃記憶裡,邵氏性子唯唯諾諾的沒什麼存在感,在譚家,她奶說什麼是什麼,邵氏半句反駁的話都不會說,在譚秀才麵前也細聲細氣的,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凶譚秀才。
哪怕上次她反對譚秀才留在長學說話都沒這般強勢。
為母則強,想到這話,青桃心下動容,“娘,不礙事的,我做我該做的活,拿我該拿的工錢,吃不了虧。”況且她的任務是盯住譚秀才不去麵館,趙氏為難她兩句沒什麼大不了的。
“普通人起早貪黑都受不了,何況你還是個孩子,你爹讓你去麵館是希望你學廚藝傍身,既然你都會就沒必要去看人臉色……”
邵氏堅持,譚秀才沒轍,“不去就不去吧,明天我去說…”
青桃心下警鐘大作,急急出聲,“包子饅頭都是我在做,明早要是不去趙嬸子怕忙不過來,我明天還是要去,順便和趙嬸子解釋清楚,後天起就不去了。”
想想有理,譚秀才思忖道,“明天要不要爹來接…”
話沒說完就被青桃堅定的回絕,“不用,爹千萬彆來。”
“……”
作者有話要說:今年第一天上班上學啦,這章留評發紅包,鬥誌昂揚的開乾!